我无力起身,更别提叩谢封皇贵妃之礼了。因皇贵妃已可用自己姓氏冠之,且永璘本想封我为后,皇贵妃只是迫于给我的一个承诺的中间过渡而已。他也懒得费神再去想名号,就直封为萧皇贵妃。我连着几天不能起身,永璘除上朝外,侍讲也暂停了,折子直接拿到奉乾殿来批,以便看护我,喂我吃药。我浑身都痛,仿佛根根骨头都碎了一般。永璘知我难受,不时与我说话,弹琴,吟诗分我的神,为怕皇儿哭叫打扰我休息,也暂放在太皇太后宫中抚养,好在奶妈宫女一大堆,倒也不必担心无人照顾。
89.为郎憔悴却羞郎(上)
正月十日是太皇太后生日,虽然有旨我不必去参见叩拜,但我不想如此托大,仍是叫平姑姑扶起我,穿衣打扮,无论如何,头总要叩一个吧。
坐在妆镜前,我大吃一惊,镜中人病骨支离的,怎会是我?我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平姑姑边为我梳头边低泣,以前华美乌黑的长发也大把脱落,变得又黄又干又脆。难道永璘这些天见到的便是这样的我么?
我呆坐镜前良久,已是平静下来,对平姑姑道:“你去着人打扫上元宫,别让皇上知道,今天见过太皇太后后就搬过去。”“娘娘,”她吃惊:“皇上不会同意的。”我道:“我不能让他见到我这样子,回上元宫后,将皇子接过来,紧闭宫门,不得我令不许开门,你告诉上元宫人等仔细听着,若违了我的话,即刻撵出宫去,听到了吗?”她看看我的神色,应了一声“是”。我道:“再着人私下打听前纯贵人的下落,尽快告知于我。”“这……”姑姑偷窥着我,神色不解。我道:“姑姑,你照做吧。”她应:“是。”“还有,”我叮嘱:“这一切万不可让皇上知道。”“奴婢明白。”她低身答应。我道:“扶我去见太皇太后吧。”她伸手扶住我,低低劝:“娘娘这样就别去了吧,外头风大,着凉了不好。”“不妨,”我笑:“太皇太后待我恩重如山,无论如何要去给她老人家叩个头才心安的。”她不再劝,道:“那娘娘扶好奴婢,不要用力。”手一揽我的腰,我便觉似被她挟起一般,足不沾地地出了奉乾殿。
我下了轿,扶住平姑姑,勉力咬牙走到一脸震惊的太皇太后面前,道:“臣妾皇贵妃萧氏祝太皇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缓缓下跪,轻轻推开平姑姑,完完整整给她叩了个头。太皇太后含泪道:“好孩子,我知你孝顺,但你身子骨儿不好,就不必行全礼了,快扶皇贵妃起来。”安姑姑,平姑姑扶起我,我头晕无比,双腿实无半点力气。
“朕来!”永璘不知打哪里钻了出来,一伸手便抱起我,走到他的御座上,道:“快拿迎枕来!”太监递上迎枕,他将迎枕压在我背后,问:“舒服么?”我点点头,道:“谢皇上!”他道:“你没力气,就靠朕好了,不要紧,朕在这儿,没人敢笑话你。”我笑笑,到底没这么做。我不想让他遭人议论,靠在枕上,喘息不止。刚才的动作已耗尽了我这些天来积攒的全部力气,虽坐在这儿,已是全无知觉,永璘道:“拿参汤来!”太监递过参汤。他尝了一口,道:“冷热正好,来,皇贵妃。”扶起我,喂我喝了下去。我目光扫过众妃,有的羡慕,有的嫉妒,有的仇视,有的伤感,不一而足。永璘早已不管他的妃嫔会怎么想,他的如水目光中,只我一个人憔悴的影子。我却不愿这么做,道:“皇上,臣妾体弱,实在不能全礼了,请代我向太皇太后告罪……”他止住我,道:“没人会怪你,太皇太后更不会。你累了,朕送你回宫。”“皇上,”我笑:“你该当在这儿承欢太皇太后,臣妾自去休息便是。平姑姑——”他按住我的肩,道:“等一等,你看看皇儿再走,你为了他们连性命都不要,就不想见见么?”怎么不想?这些天只要醒着的日子,我就在想他们模样,现在已落地十日,眼睛该睁开了吧?他招手叫人抱来皇子,一模一样的明黄襁褓,他们正在熟睡。不仅容貌一般无二,连睡姿也是一样的,真逗人喜爱。我贪婪地看着他们,觉得这几个月来的辛苦,产时的痛都统统值了。“看出象谁么?”他搂着我问。我笑:“象皇上呗。”“不错,象朕,”他开心地笑:“皇祖母说跟朕出生时一模一样。稚奴,这都是你的功劳。”我笑:“没有皇上,臣妾也生不出如此玉雪可爱的孩儿,臣妾恭喜皇上又添皇子。”头一晕,他忙扶住我,问:“你怎么样?”我按住胸口,道:“有点儿心慌,臣妾……要回去了,皇上……保重。”他自不知我之意,笑盈盈地道:“好,你先回宫去,朕侍候了皇祖母就过来。”我道:“勿以臣妾为念,请奉承太皇太后膝下,以尽天伦。”他笑着点头,让人送我回去。
上元宫虽不住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