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也不时发出笑声。我自然心中开心,一边抄经,一边默默念诵,忽觉腹内震震,似有动静,遂停下笔,却又没有了。许是自己人日夜想的太多的幻觉吧,也没多做理会,仍继续抄写。
太监来回几个太妃太嫔来看望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对永璘三哥说了几句什么,就独个儿出去接见。这边两个人走到案边,叫人铺纸,提了笔,互相看看对方,又笑了起来。只听三哥道:“你是皇上,你定吧。”我半晌没听见动静,忍不住转头,见永璘凑在三哥耳边嘀咕,三哥含笑听了半晌,点头道:“甚好,便是这样吧。”提笔沉吟片刻,随即落笔如飞,永璘却负了手在一边看。我站得久了,坐下来休息,察觉腹中蠢蠢欲动,忙叫:“皇上。”永璘转过头来,我向他招手,他方缓缓走过来,脸上犹带着醉意的笑,问:“怎么?”我手抚腹上,以眼示意。他并未明白,笑看着我不动。我笑嗔:“傻瓜!”拉过他的手放在腹上,他眼中始是惊奇,然后嘴角慢慢漾开一丝笑意,回头对宫人道:“你们都去外头侍候吧。”宫人纷给退出,他低下身来,手放在我的腹上,道:“晚上朕上你那儿去,备两坛子好酒,朕带你三哥一起去。”“紫金醇倒是有的。”我道:“只是三哥留晚了不好。”“无妨,”他笑道:“朕待会儿求求皇祖母,以祈祷布道之名留晚一点,若不是碍于宫规,朕真想与他抵足而眠呢……”“皇上,我画好了。”三哥朗声道。
永璘直起身,转身要走,又忍不住伸手轻轻按了一下我腹,里头的胎儿活泼泼给了一个明显的回应,他呵呵笑着转身走回三哥身边,三哥问:“何事龙颜大悦?”永璘凑在他耳边低低同语,三哥看看我笑笑,道:“好当把酒庆欢了。”永璘当然高兴这个一语就猜中他心事的人,道:“朕已跟稚奴说了备下酒,晚上咱们一起去上元宫。”三哥道:“我不喝杏花醪,梨花白之类的。”“知道。”永璘笑:“给你备了紫金醇。”三哥方笑了。永璘提起笔来,看了看,落笔如风。
我好奇,走过去,只见他俩合画了一幅画。青山如黛,山中依稀庙宇檐角,一条小山路逶迤而也,直通山下,半路上一个白头老翁羽冠鹤氅,徐徐而来,山脚下,一个人正在向樵夫问路,樵夫手指山上。笔风清新飘逸,禅意似欲破纸而出。我不由轻声道:“好,是《深山问樵图》么?”三哥白了我一眼,道:“你怎能的眼力如此之差?”提笔落款:寻仙遇寿图!这是在拍太皇太后的马屁了。却妙在不着痕迹,笔风又如此脱俗,一时之间倒也遮掩得过去。我掩嘴暗笑,三哥奇思妙想,当真不落俗臼。说话间,永璘润色已毕,放在笔来,看了看,颇满意的神色。“皇上,”宫女进来禀:“太皇太后请皇上带同德妃娘娘、萧公子出去看稀罕物呢。”永璘笑笑:“什么稀罕物儿?皇祖母什么没见过?还有什么稀罕物能惊动她老人家?”听口气浑不在意。小宫女笑嘻嘻地道:“后院海棠树下长了个紫壳的东西,开始谁也不认得,后来有人说是灵芝,太皇太后正带人在看呢。”“噢?”永璘方有点神色震动,扶住我道:“出去看看。”
走到外面,一群人奉着太皇太后叽叽喳喳地围着海棠树在看。见了我们,宫人都跪了下来,闪出一条道儿。太皇太后对我们道:“真是稀罕,皇上来也瞧瞧。”永璘扶了我过去。
果然,海棠树下,倚着一只紫红色半云装的东西,约有巴掌大小,鲜亮鲜亮的,果然是一枚紫芝。永璘道:“此物出于皇祖母宫中,实是祥瑞之兆,孙儿恭喜太皇太后福寿绵长!”说着跪下来,他这么一来,当然所有人都附合叩头,齐声祝寿。我扶了腰也缓缓跪下叩头。永璘搀起我。太皇太后看向我身后,问;“萧公子似有话要讲?”三哥笑着道:“芝兰于室!”我心中一动。“好。”太皇太后微微点头,扫了一眼我的腹,道:“说不定应在德妃身上呢。”照此话意,此胎当为女。我看了永璘一眼,他笑岑岑的,浑然未觉。心里不由叹口气,他一心盼着皇子,若是公主,他必要失望了。
太皇太后宫中的总管太监方正德道:“太皇太后,奴才奉了它供在菩萨面前吧。”我忙道;“不要!”太皇太后看向我,问:“德妃有什么高见?”我道:“臣妾不敢,只是臣妾想,难得此神物出现,若轻易损毁,一来可惜,二来也有伤天和,不如仍让它慢慢长着,小心护持,敬菩萨贵在心诚,东西倒在其次,太皇太后向来尊佛敬道,菩萨必会知道太皇太后之心,再说,若为了敬佛而知伤生害命,倒违了本意了。”太皇太后看了我片刻,道:“你说的甚是。”回头对方正德道:“就照德妃的意思办吧。”说着回宫。我看她不动声色,不知这番话是否得罪了她,心中大是惴惴。永璘问:“你不舒服么?怎么手心全是汗?”我低低道:“我怕是得罪太皇太后了,若待会儿太皇太后怪罪,皇上替臣妾担待些个。”他擦擦我额头上的冷汗,安慰道:“这你放心,朕当然替你担待的。你别多想,她没不高兴,看把你吓的。”扶了我进宫。
太皇太后看了永璘三哥的画,眉间方有了一点喜色,道:“难为你们了,画的好也画得巧。”三哥道:“是皇上的主意,也是皇上润得色,臣不过附翼而已。”太皇太后耽了永璘一眼,笑道:“皇帝真的懂事了。”坐了下来,抬眼看了我一眼,问:“德妃不舒服么?气色怎能的如此之差?”我跪下,道:“臣妾刚才言语造次,得罪了太皇太后,请太皇太后责罚。”心里又急又怕,差点哭出来。“叫你别这么跪的,你总是这样。”她轻叹一声,道:“皇帝扶着德妃一点,都坐下来。”
永璘扶了我坐下,责备地看了我一眼。太皇太后缓缓地道:“我没怪你,你说得很是,是得了真道的人,我之所以有点不开心,是想到了你。”我?我奇怪地看看她,我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