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哥有一米八出头,非常瘦,河南人,但他们的另一个老乡管他叫索马里人,因为他太瘦了。为什么叫b哥呢?可能是蛊惑仔电影里的人名吧,这个外号一直延续到现在。
好像是大二开始,我就没见着b哥上过什么课。刚开始,他总是和另一个湖南的同学去录像厅看录像,香港的,一晚上好几部。说来那些片子他都看过,可是还要看。看到湖南同学看不下去了,决定回去学习了,b哥继续去。直到录像厅拆了,这个爱好才被终止。
然后b哥开始打篮球。必须得承认,他打篮球的姿势是最丑的,但是打得却是最好的。我也喜欢打篮球,不过北京的小孩打篮球有个毛病,就是花架子,没实战效果。不像b哥,打球跟耕地似的,但是非常实用,每次总是他得分最多。有一度我还每天跑步、练习,就是为了和b哥争夺球星的地位,当然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
与篮球同时,b哥还好上了玩儿电脑游戏。那时候网吧还是一个新生事物呢,b哥就泡在里面,从星际争霸玩儿到cs。他一坐上去,就能玩儿几个小时、十几个小时。最多的一次,玩儿了23个小时。玩儿到后来,直接吐在电脑前面了,赶紧用塑料袋接着,接茬玩儿。
很长一段时间,我的生活是这样的。早上十点起床,拍b哥宿舍的门:b哥上课了!没人答话,但我知道他还活着,于是先去上课,十二点回来,又拍门:b哥吃饭了!b哥就跟我到食堂,永远的烧茄子鱼香肉丝两个馒头。吃完饭,我们抽一颗烟,胡扯,然后去打篮球,一直打到下午五点,两腿都要抽筋了。再吃完饭,我去上自习,他去玩儿游戏,晚上十点我回来,他还没回来。一点钟,终于回来了,我们一起出去喝啤酒,然后我睡觉,他继续在楼道打牌。第二天上午十点,我再去拍门:b哥上课了!
不知道b哥是怎么毕业的,有一次考中国哲学,临考的时候他也拿着一本书,疯狂地看,我说:你也有学习的时候。他说:好看。我一看,原来是一本天文学科普著作。等到第二天就要考了,他决定熬夜,喝咖啡,用大搪瓷杯子咕咚咕咚。夜倒是熬了,就是彻底睡不着了,一直挺到次日中午,再也坚持不住了,昏厥,错过考试。他对老师说:睡过了,真遗憾。老师说:再给你一次机会。这次倒是没睡过,但是考试的时候,他又把地点忘了。等赶到考场,已经快考完了。
▲虹桥▲书吧▲bsp;第30节:昌平园,实验品,两个人文/石一枫(6)
但是b哥仍然是一个当之无愧的北大人。我认为,他比很多穿着板儿板儿的西服,特向往〃高尚〃生活方式的校友更加当之无愧。他可以不为物质、金钱、主流价值观所动,专心致志地做自己认为有意义的事情。大家都在看书的时候,是因为看书和考试成绩挂钩,那时b哥读书肯定是最少的,但工作之后,很多人都蜕化成了坐在电脑前的白领,没有谁愿意看人文社科方面的书籍了,可b哥仍然在充满兴趣地阅读。现在的b哥,仍然想打篮球就打篮球,想打麻将就打麻将,想搞创作就搞创作,他天生不为什么事情羁绊,尤其不为世俗的〃成功〃标准所羁绊。这放在过去,只是一种生活方式,放在今天看来,就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品格了。
我1998年进入北京大学,那时候还是一个愣头青,没有车,没有瑞士表,爱好打篮球、喝可口可乐。时至今日,我仍然会回忆起刚刚入学的那几天的情景,也常常和牛k老师聊天,常常和b哥一起鬼混。想想那些时光,和已经熟识的朋友们在一起,我总是感到,当一个愣头青是很美好的事情。愣头青永远是年轻,虽然我还没老,可我已经开始害怕老了。
石一枫,1979年生于北京,1998年考入北京大学中文系,2005年硕士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现为《当代》杂志编辑。著有长篇小说《b小调旧时光》。
→虹→桥→书→吧→bsp;第31节:先生文/陈恒舒(1)
先生(陈恒舒)
刘浦江
写中文系的事情,先要从一个非中文系的老师写起……刘浦江先生。
不知道从哪一年开始,刘先生给中文系的本科一年级学生开设中国古代史的课程。他有两点特别出名,一是要求严格,相传中文系有〃四大名捕〃,就是抓不及格的学生抓得特别狠的那种,说法有很多个版本,但不管哪个版本,刘先生的大名都赫然在列……据说有人重修了四次还没有及格呢。二是他每年开学的第一节课都会说一这么一句:〃我一直觉得你们中文系的学生是比较没有文化的……〃当时听到这句话,整个教室一片哗然,尽管此前已经有师兄师姐给我们打了预防针。然后他就开始解释为什么说中文系的学生没文化,大约是讲了一些个人经历,发现中文系的学生对于中国传统的历史文化知识是颇为匮乏的。于是在这个学期的课程中,他很注意对我们古代文化基本素养的训练,比如干支纪年甚至于纪月、纪日,比如读写繁体字,现在想想,对于日后的学习确实获益匪浅,而当时那一句当头棒喝对于刚刚进入中文系的洋洋自得的我来说也有相当的必要。第二年c君拉着我跑去听他的第一节课,他看见我们俩坐在下面,开始先敷衍了一些别的话,显得有些拘谨,但后来还是没忍住,很突兀地崩出一句:〃我觉得你们中文系的学生比较没有文化……〃整个教室又是一片哗然,只有我和c君相视一笑……这大约也是新生与老生的区别之一吧。记得刘先生说完〃中文系学生没文化〃之后还有一个补充,大意是说他的夫人也是中文系的,但是是中文系古典文献专业的,所以还算有点文化……后来我选择了古典文献专业,不能说没有这句话的影响。
随着这门课的深入,我才越来越觉得他说的话并非无稽之谈。历史课大家从小都学过,但中学的历史教育为了适应考试的需要,把一些尚无定论的东西武断地下了结论并强行灌输给我们,同时还灌输了不少陈旧甚至错误的结论。而刘先生在课堂上常常能为我们破除这些〃虚妄〃。有一次他拿起讲义念道:〃恩格斯说……〃大家一听是恩格斯的话,赶紧埋头去记,等到记完手都酸了,这时刘先生放下讲稿,慢条斯理地说:〃现在的研究证明,这个观点是错误的……〃大家全崩溃了。当然,重要的不是结论,而在于你能够运用自己所掌握的材料去研究去分析……这就是中学教育与大学教育的不同。而刘先生也很重视我们自己的观点,在两次大考中,他各有一道分值很大、灵活性也很大的题目,凡言之成理持之有据者都可得高分,我想这也是把我们从高中那套为了应试而死记硬背的学习方式下解放出来的重要环节之一吧。
如果一个老师仅仅能传授知识,那便算不得好老师,充其量算个平庸之辈……因为这是所有的老师都可以做到的。而刘先生身上却有一种令人肃然起敬的人格魅力。有一次不及的是讲什么问题,他提到了92年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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