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嘛,好莱坞的纯正大片都看了,那些通俗搞笑的东西没法看了。曾经沧海难为水嘛。”
“好莱坞大片可是年年都出啊!”她狡黠地说。
“可人不能一直燃烧啊,这还是你说的。”你说,“对了,把你的照片给我找出来几张吧。”
她从床头柜里拿出影集让你自己去找。你想到第一次在她家里看影集时的情景,仿佛才是昨天的事。
“你妈明天什么时候到?”
“明天上午的飞机,到时候我和红霞去接。”
“她应该多停几天吧?”
“不多停,只待两天。主要还是不放心我,过来帮我把家里的东西简单收拾一下,那边也离不开。再说,国庆节一过我就得给人家上班呢。”
“过去的一切很快就成过去了。包括现在……”你觉得自己像是在自言自语。
她的眼睛又湿润了。她扑到你的怀里。
陆天翔离开了叶青那里。
人从一分开起,就开始有时间了。十分钟,一个小时,一天,一个星期,一个月,一年,若干年。你和她共同拥有过的时间就会离开现在,变成越来越遥远的过去……时间,其实才是人生中最无奈的东西。就跟一个人活着的时候他的亲人们或许并不觉得,他似乎已经并且将要一直属于大家共同拥有的“现在”,甚至岁月在他脸上刻下的变化也因为朝夕相处都不觉得。假使他死去了,时间便六亲不认地无情起来。一年一个清明,一年一个忌日,不知不觉地几年就过去了,把他独自抛到“现在”之外,抛向遥远、孤独的“过去”。
《沉浮》三十二(3)
陆天翔一再宽慰自己,你们一定还会见面的,一定会。但内心里的那份苍凉真不亚于生离死别。
他坐上出租车。黄昏时分的街灯已经点亮,但灰遢遢的市容还没有被夜色收尽。这是一天中最丑陋的时分,让人心情越发晦暗。
手机响了一声短信提示音。他拿出来看,照例是叶青发来的。无数次相见过后,总是有她的短信伴你回去。而这一次,与以往都不同了:
“我打开了你送给我的这块天梭表。想到它计量的将是我们分离的时间,我又哭了……”
陆天翔觉得自己的眼睛也在湿润。在这一天里直到离开她的那一刻,他一直都在强忍着自己。
国庆长假真长。五一因“非典”没有放长假,到了国庆,大家都急不可耐地纷纷往外跑。小荷和孩子暑假才出去过,也就不必再去凑那份热闹了。
陆天翔更是把自己闷在家里。感受着时间冷酷地流逝。他在按照叶青告诉的时间表,推算着她该离开家了,该到机场了。短信这时候果真就来了:
“我们马上就要登机了。刚才我和红霞分手时都哭了。我知道你在用心送我。再要告诉你,我昨天晚上到青果去把头发剪了。你不是喜欢我的长发吗?就让它和那段日子一起留在长宁。我见到嫂夫人了,不会错,一定是她。跟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样,你不感到自己很幸福吗?”
陆天翔在南边的阳台上,伫立窗前,怅然地望着十月三日上午的天空。
《沉浮》三十三(1)
长假的最后一天,曹市长(大家已经慢慢把曹局长改称曹市长了)打电话说,老陈病了,住在医院里,乡党们一块儿去看看。
医院里进进出出的人真不少。住院部楼道里也放着不少临时床,上面躺着大大小小的病人。就像我们平常一年半载才出一趟门而车站机场永远是人拥人挤一样。国庆长假里,有的人外出旅游喜气洋洋,有的人却要在医院里度过。世事就是这样,同样的时辰里,这一家爆竹齐鸣喜结良缘,那一家后院起火难以为继;这一家新人出生合家欢喜,那一家生离死别哭天恸地……这就是所谓的大千世界吧!
老陈住在四人一间的大病房里。病房里面的味道总是憋闷难闻,靠窗子的一个危重病人正在使用呼吸机,突突地响着。还有一个病人鼻子插着氧气管子,鼻头上交叉贴了胶布。人成天在社会上争来争去的,一躺到这里边,大概才把许多事情想开了。但人真正把啥事彻底想开的时候,一般也就晚了。
曹市长的司机已经买好了花篮、水果,大家端着花篮提着水果到了病房。病房里呼啦一下子进去了六七个人,连个站脚处都没有。老陈躺在靠门的床上打吊瓶,一下子像失了人形,脸色蜡黄,一说话牙齿又黑又脏又难看(人一有病躺下尤其是人死了,牙齿总是很难看)。大家让开,曹市长走到床头跟前,代表乡党们向老陈询问病情。
不一会儿,老陈的老婆拿了几包方便面进来,跟大家打招呼。老陈老婆是早些年从农村“农转非”出来的,至今仍是一副农村人模样。老陈见老婆回来,就盯着她手里的方便面问:“你咋又拿回来了?”
“人家不给换。我给你另买了几袋。”老婆怯生生地说。
“他为啥不给换?”老陈生气地说,用胳膊肘支着身子就想坐起来。
“不换就不换,我吃算了。”老婆说。
“他不换没有道理嘛。”老陈的注意力仍然在方便面上。
曹市长扶住老陈说:“好了好了,你躺下吧。”他问清了情况,就让司机去外面买了一箱老陈喜欢的那种牌子的方便面。
曹市长又说了一席安慰的话,大家也是你一句我一句地附和上几句。曹市长说:“老陈你好好休息,不要急。我们过几天再来看你。”然后大家就告辞出来了。
老陈老婆送大家出来,在楼道里悄声跟曹市长说:“他这几天烦躁得很,动不动就发火。你看刚才为几袋方便面……我看这回的情况怕是不大好。”
曹市长又说了一番安慰的话。临走时说:“有啥事不行你就随时给我们打电话。钱不行的话就吭气。”
和老陈老婆告别,大家都叹息说人这一辈子活啥呢,争来争去的,一点儿意思都没有,到了老陈这一步就算彻底交代了。一出医院,大家心情好多了。乡党们既然聚在一起了,照例又少不了打牌。一打起牌,就没人顾上再说老陈的话题了。曹局长虽说已变成了曹市长,一打起牌照样像过去那么投入和亢奋。卢局长又拿出一沓上面有学生不同字体写着名字的钱。虽然少了老陈,牌场上依然很激烈。五十元、一百元的纸钞在桌面上扔过来扔过去,像废纸片儿一样。陆天翔这一轮没有上,在旁边看。他想起老陈老婆手里那几袋方便面。老陈看样子确实没钱,虽说没钱,过去不是也在这场合耍了几年吗?看来人一进这场合,就不分有钱没钱了。说是争来争去没意思,可还得争。人生他妈的真像一场赌博,一直耍到躺下耍不动了就不耍了。
陆天翔的手机响了。他一接,是单位赵科长打来的,说单位有点要紧事,让他过去一下,孙晋廷常委也到了。陆天翔正想多问几句,电话挂了。过去,陆天翔在政府时成天加班加点,这少半年时间在文明办上班,不加班倒习惯了。他想,过节放假的,文明办又能有个多大的事,难道又能出一个张建武那样的英雄不行?
陆天翔打的到单位。大家都在会议室里。陆天翔一进去,首先看见了交警队吴队长和四个穿警服的人。孙晋廷、赵科长和宣传部孔部长等人也都在会议室坐着,气氛有些凝重。会议桌上摊开一些照片。看来,确实出什么事儿了。
《沉浮》三十三(2)
事情还真是关于张建武的。只不过他已经死了,死于一场突发的交通事故。人有时一些预感真是神奇古怪得没法解释。陆天翔不知道自己在接到赵科长的电话后为什么突然就想到了张建武,想到了“英雄”?
张建武的死可绝对与“英雄”二字无关。不仅无关,相反还有点不好摆上桌面。跟他一同死去的是萧沣,两人都面目全非。陆天翔想到过去在文豪食府门口看到的接萧沣的车,在河堤上看到的那一对人影,还有九月一日在漠谷河救人时张建武身边那个一直没有弄清的神秘女人,一切都应该有了答案。
张建武本身是交警队的一名干警。长宁交警队在接到报案后迅速派人赶到事故现场。事故发生在312国道甘肃泾川县境内,发生时间是先一天下午六点左右。当时,天上下着霏霏细雨。现场是惨不忍睹的:张建武所驾的轿车由北往南返回长宁途中,在一段坡道上一头扎进前面的一辆大型货车的屁股底下,车顶被削平,车头缩成一团。张建武和坐在副驾位上的萧沣血肉模糊,面目全非,能判断出他们当时的车速之高,以及两人的神情飞扬。这事故很清楚是张建武的单方面责任。在车内的工具箱里,找到了崆峒山的两张门票和一张平凉市宾馆的住宿发票。陆天翔随手拿起一张桌上放的现场照片,血糊糊的场景分不清两个人谁是谁,令人毛骨悚然。
交警队的同志汇报完情况,孙晋廷说:
“情况大家都听了,那咱们就商量一下,看这事情怎么个处理法。市委刘书记有病住院,市里的工作由解市长主持。昨天晚上,我已经给解市长做了全面汇报。解市长很重视,指示由我们具体商量一个意见。我也就一些初步的想法和解市长交换了意见。大家知道,张建武同志是我们刚刚树立起来的英雄典型,这件事情的处理当然应该有利于维护市委的权威性和感召力,有利于维护英雄的形象,有利于进一步激发广大干部群众学英雄赶英雄、促进长宁市的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我看,大家是不是就围绕这些方面讨论一下。”
市委宣传部孔部长说:“那我就先说一些。刚才孙常委讲的‘三个有利于’,站在讲政治的高度,着眼于长宁市的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和维护市委权威性的大局,为我们妥善处理张建武同志的后事定了基调。我认为这个调子定得很好。张建武同志是我市涌现出来的英雄人物,是我市精神文明建设中开出的一朵鲜花。他的事迹在长宁乃至全省都产生了强烈反响,正在影响和激励着千百万人。我认为,应当把张建武同志的不幸去世,作为宣传他的英雄事迹的又一契机,进一步掀起学习英雄的新高潮。为此,我建议:一、组织各界代表进行遗体告别;二、召开座谈会,缅怀英雄的光辉事迹;三、在报纸、电视台开辟专栏进行集中宣传;四、在漠谷河畔竖立一座英雄塑像,对广大市民和青少年进行永久性教育。”
交警队吴队长说:“孙常委前面讲的‘三个有利于’十分重要,我表示完全赞同。我们将全力配合市委做好有关具体工作。孔部长讲的几条具体意见也很好。只是……如果搞遗体告别,遗容怕整理不出来。”
“陆主任也说说。”孙晋廷看着陆天翔。
“孙常委讲的意见很重要。没有什么新的意见。”陆天翔说。
“赵科长说说。”孙晋廷说。
赵科长照着本子往下念,头也不敢抬一下。他刚才一直在往本子上写,作认真地发言准备。他顺着孙晋廷的意思说了许多必要重要之类的话。
“交警队其他同志还有什么意见?”
“其他也没有什么。就是吴队长刚才说了,两具遗体只是做了简单分离,遗容恐怕确实很难整理出来。”说话的是交警队事故科科长。
“孙常委,张建武的后事如果这样处理,那就等于单位要把一切都背上。他妻子还提出要从企业调到机关。事故的内情单位里的人都清楚,就怕这个规矩一立,以后……”吴队长在前面说了抽象肯定的话后又企图具体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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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浮》三十三(3)
“还有萧沣那边也想往过推。”交警队办公室主任说,“她离婚后跟坤州酒厂的杨厂长在一起,但并没有正式结婚。昨天事发后我们就通知了杨厂长,但他不到现场去。后来从泾川下来时,我们又顺便到坤州酒厂找了他,他说他不管,而且很气愤。”
“吴队长,这个问题就要局部服从大局了。”孙晋廷笑道,“张建武是市委树立起来的英雄,这个形象能否站得住,无疑关系到市委的权威性和感召力。至于你们单位内部,可以向大家做些思想工作嘛。现在不是讲‘花钱买稳定’吗?我想,这个钱还是该花的。具体问题就不在这里讨论了,你们下去协商安排就行了,好不好?看看大家还有什么再议一下?”
“两个人都是咱们叫殡仪馆的车一起拉下来的。萧沣家属要一直叫不到咋办?总不能在殡仪馆一直放着。要火化,费用肯定就得咱们出。”交警队办公室主任说。
“张建武的钱我们花都认了。但萧沣那边的钱我们肯定是不能认。不然,成啥事了嘛!”吴队长说。
孙晋廷笑笑不直接回答他们,他说:“具体事情你们再去协商,有什么问题咱们下面再说。如果再没有什么的话,关于张建武同志后事处理的一些大的框架咱们是不是就这么定下来,我再向有关领导汇报:一、举行张建武同志追悼会;二、召开各界人士座谈会;三、在漠谷河畔塑一座英雄雕像。
十月八日,节后上班第一天,《长宁日报》在头版刊登了消息:《英雄张建武同志英年早逝》,标题下面是加了黑框的张建武照片,内容只有几行字,前面简单介绍了他的生平,后面说于某年某月某日“因发生意外交通事故不幸逝世”。
一整天都在忙有关张建武的事。陆天翔抽空给萧汛打电话,但萧汛的手机关机,办公室和家里也没有人接电话。他想,联系上萧汛以后,他一定得过去坐一坐,安慰安慰她。
《沉浮》三十四(1)
这一段的主题词怎么就变成了“生病”、“医院”?
刘崇庐有病住院不是老百姓们能管的事,不说也罢。乡党、牌友老陈住院了,而且病情堪忧,想起来让人黯然。更让陆天翔吃惊不小的是沈静仪也突然住院了。
静仪住院的消息是谢敏打电话告诉陆天翔的。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中秋节,陆天翔和小荷一块儿去周老师家里送月饼时见的。接下来先是叶青的离开,接着又是张建武的后事。这些天他和静仪连个电话都没有顾上打。
“怎么了?”陆天翔吓了一跳。
“要说也不大要紧,还是她那老毛病。”谢敏在电话里说,“她不是一直失眠吗?最近好像越来越厉害了,出现了心悸、耳鸣、偏头痛的症状。前天我俩正在上班,她突然间虚脱,直冒冷汗,晕倒了。当时可把我吓坏了。”
“那现在的情况呢?”陆天翔急切地问。
“稳定多了。医生让她多住一段,中医学院康复中心这里环境还可以,很安静。”
接完谢敏电话,陆天翔忙回家叫上小荷,开车去康复中心。小荷途中已在花店买了一个很大的花篮,小心地端着,两人一道进了康复中心的小楼。一楼迎门的大玻璃窗后面是护士办公室,里面四个女护士站着的、坐着的聚在一堆,看样子聊天正聊到开心处,发出咯咯的笑声。一个年轻的护士脸上的笑还没有收拢住,出来问看谁?小荷说了静仪的名字,护士说205,就进去继续聊天了。
康复中心二楼倒的确安静。走路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楼道两边的病房门都关着,看来没住几个人。陆天翔敲门,谢敏拉开门,里面扑出轻轻的音乐声。
“这么快就过来了?”谢敏说。
“上午上班也没有什么事。”陆天翔说。他用急切的眼光看静仪,见她安静地斜躺在靠窗的床上。
谢敏接过小荷手里的花篮说:“快里面坐吧!”
静仪坐起来把枕头立在身子和床头之间靠着,笑笑说:“怎么,是谢敏告诉你们的?”
“我可是自作主张的。”谢敏说。她正找地方放花篮。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还打扰你们。没事,休息几天就好了。”静仪淡淡地笑笑。
陆天翔想让静仪轻松,就故意说:“好好的嘛,突然就装狗熊了。”
小荷侧身坐在静仪的床边,拉住她的手,询问病情。小荷说:“你应该早说,我现在又不用上班了,可以和谢敏轮换着招呼你。”
“不用,谢敏也没什么事。”
“谢敏不是还要照顾孩子吗?”
“儿子一直住我妈那儿,他们还不放心我呢。”谢敏说。
“人家谢敏父母过去都是中学的高级教师,现在退休了没事,一心一意给她培养孩子呢。”静仪说。
“我父母他们老是不放心我教育孩子的水平。”谢敏说。她正张罗着烧水泡茶。她们把一整套烧水泡茶的工具都拿过来了。
“嗬,连整套的茶具都搬过来了?”陆天翔说。
“静仪喝茶嘴可刁了,乱七八糟的才糊弄不了她呢。”谢敏说。
“刁也不刁。我就习惯喝台湾长顺梨山那种茶。也不算什么高档次,一盒茶还没有你们男人一条烟贵呢。”静仪说。
“喝茶不是影响睡眠吗?”小荷说。
“我这睡眠不好倒与喝茶没关系。不过,现在一般是上午喝一点茶,下午吓得都不敢动了。”静仪说。
陆天翔拿起茶几上的茶叶筒,看上面的说明文字:
本茶产于台湾台中县梨山山巅之天池,海拔260公尺之间皆为台湾高冷茶区。年产量极低,为大自然最佳珍品,需细心品味,方知茶汤香高甘醇。
谢敏泡好了茶,递给陆天翔一杯,把给小荷的一杯也放在茶几上,说:“小荷,你坐沙发上喝茶吧。”
小荷把静仪的手掖进被子里,过来坐在沙发上说:“这儿条件倒不错。”
《沉浮》三十四(2)
“就是安静。”谢敏坐在靠门的一张床上说。
“要没有谢敏做伴,我还真不敢在这儿住呢。夜里太静了,这楼上加上我一共也就住了三四个人吧。”静仪说。
陆天翔捧了茶杯,打量着这间房子,像宾馆的标准间一样,但比宾馆的房间要大得多,也宽敞明亮得多。房间带卫生间,一进门还有一个衣柜,一个橱柜。静仪家里的那套jvc的小cd机放在床头柜上,旁边摞了一沓碟片,音乐声就是从这里发出的。
“既然来了,就多住几天,好好调节过来再出去。”小荷说。
“你没见人家急得跟啥似的,整天念叨着要回去,好像怕谁把她家背去了一样。”谢敏撇着嘴说。
“呵呵,我这人没住过医院。这回是老周找到人家院长联系好了非要让我住下来,又专门委托了这里的一位专家帮我诊治。还真以为得了什么大不了的病似的。我这病我自己知道,他们治不了的,只有靠慢慢熬。”静仪说。
陆天翔听到这话,低头呷了一口茶,一时不敢去看静仪。
“前天老周一块儿送过来的。静仪一来就说不住了,要回去。”谢敏说。
“成天在家习惯了,猛地一到这地方来,真感到陌生。医院这地方,把好人住进来都弄成病人了。”静仪说。
“现在是怎么治疗的?”小荷问。
“刚来输了几瓶液体。现在主要是用中药。一顿接一顿地吃下去,像牛一样是不是?人家牛吃草恐怕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