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管我怎么解释,她就是听不进去,唠叨叨叨说了一大堆关于少教所的事,为我描绘出一副毛骨惊然的图景,好像我已经成了社会渣滓,明天就该拉出去枪毙了。
其实,做母亲的应该知道自己的孩子是什么样的人,我成绩不好,并不代表我就是社会渣滓呵。而且我天生胆小,从不敢做出格的事,单单成绩不好这一条“罪状”就够我受得了。我哪一天的梦里不是在考场上干着急,一会儿是因为脑子空白了,一会儿是因为出的题自己从来没接触过,一会儿又是时间不够用了……直到尿憋得不行了才睁开眼松出一口气。像我这样胆小的人,恐怕学习不好也是被爸妈吓的。
可是,这话让我怎么说呢?他们听不进我的解释,我的解释还有什么用?只好硬着头皮承认自己有罪,,请他们原谅我这一次,下不为例行了吧。
不行,哪能这么简单就把你放了。难道你杀了人承认有罪就可以无罪释放吗?好了,我要跪搓板背英语课文,头悬梁锥刺骨把作业重做一遍,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
当然,保证书是一定要写的,我保证以后一放学就回家,保证不再跟有女孩子在场的地方出现;保证再也不跟谁谁打交道了,因为他学习不好,父母怀疑我受了他的传染。真想不到,原来学习成绩还能传染!
上次我最好的同学过生日,我都没去,据说班里有一半同学都去了,那天他们玩得非常开心,好朋友还怪我不给他面子,好几天对我不理不睬的。很多同学都以为我们闹了多大的矛盾呢。有什么办法,本来我就学习不好就够让爸妈操心的了,我何苦再节外生枝,火上浇油呢。
其实我挺体谅我妈的,她做审判员工作,每天面对那些顽固的罪犯,得想办法让他们低头认罪,够费心的了。我尽量忍受她的脾气,让自己以为她在向我撒气,而我又尽量不犯错误惹她。
可是,我越是小心翼翼,她越是变本加厉,为了一丁点的小事,她就要对我横眉冷对的,甚至伪造“证据”判我“罪行”,我毕竟还是个孩子,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如果说她对我严加管教,给我冷脸看,我还能忍,可她也应该给我点面子呵。
我领同学来家,开初的时候,她不冷不热的,勉强还遮掩得过去。自从出了那件事,她开始“上心了”,惟恐同学把我带坏了,有意当着同学的面数落我,弄得我很下不来台。同学都不傻,他们当然以为妈是在指桑骂槐,不愿他们跟我来往。这样,也伤了他们的自尊心,我也不是什么宝贝非要跟我交朋友,他们渐渐疏远了我,更不用说进我家门了。
本来我的朋友就少,要好的同学在一块学习、玩耍是很正常也是很有益的事。经妈这一处理,我连寥寥可数的几个朋友都没有了,没有了友谊,我又哪来的欢笑?朋友,我说我的花期已经谢掉了不算过分吧。
夜来了,喧嚣的变为宁静,我的心反而更为沉重庆些白天无处流的眼泪现在就打湿了枕头。我感觉自己像个未老先衰的可怜虫,一个被世界遗弃的孤儿,一个没有欢乐没有前途的活死人!
抱着一无是处的心情,我心灵的天平开始倾斜,脑子里成天乱烘烘的,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本来我的学习成绩就很一般,长久的压抑,学习兴趣提不起来,成绩考得更是一次不如一次。我不知道怎样面对自己的父母,我本来是要做个逆来顺受的乖孩子,听话的孩子,少惹他们生气的,可是事与愿违,整个一个恶性循环,我看我是没救了。
学习的退步,更使我的心变成了一潭死水,说什么花季少年,现实与理想的差距实在太遥远了。“哀莫大于心死”,我对未来感到无望,对自己目前的处境感到无望,感觉自己跋涉在沼泽地里,每一步都是那么艰难,而每一步都被沼泽吞噬得更深,先是两只脚,既而是小腿。大腿、肚腹、胸膛,陷落到脖子、头脸,只剩几根头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无形的沼泽将整个把我吞进它的肚子里。那时候,我的父母只会看到我的伸出沼泽之上的几根头发,我想他们也不会考虑到我的危险,而会责骂我这么笨,连沼泽都穿越不了,将来还能干什么,不如就死在这儿倒利索了。
我的硕果仅存的几个朋友劝我振作起来,不要把父母的管教当成一种负担。路总归还是由我走,我完全可以闭目塞听,按着我的自己的愿望去建构生活。当然,在父母允许的范围之内。可是,这个被允许的范围何其小,我找不到使自己振作起来的蓝天,也找不到突围沼泽地的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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