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风习习,一轮清月悬挂于黑蓝色的夜空,清冷而孤傲,但心里却是温暖的,安心的,因为身边有那样一个值得你放下一切去依靠的人。
胤拥着我并躺在空置两年的卧房床榻上,王喜对我说,这两年胤几乎每天都会来这里看一看,或小坐休憩,或痴痴凝望,却从不曾在这里过夜,似乎只是想寻找最初的宁静安心,我知道,他是怕面对这间曾经承载我们太多欢乐幸福的地方,一如我不愿面对没有他的黑夜……
胤漫不经心的把玩我的手指,我知道这是他的习惯,这些年,我太了解他了,每当有心事时,他都会看似漫不经心的把玩触手可及的东西,或手上的玉扳指,或手中青花瓷茶杯,或我的秀发,亦或我的手指。
“明日便是拆线的日子了,怕吗?”话虽这样问,但相握的手却泄露了他的紧张,我暗暗握紧他有些冰凉的手,似无奈似叹息道:“胤,答应我,无论结果如何,都不要执着!能活着再相守,已是莫大恩赐!”
“我的小傻瓜!一切有我在,不怕!咱不怕!”胤温润的吻落在我微凉的额头,我微微闭上眼,想着如果可以,真希望我们只是平凡的夫妻,不要经历生离死别,不要经历爱恨情仇,只愿此生平平淡淡,相扶终老,那该有多好,有多好......
拆掉纱布的时候,胤一直守在我身边,紧紧握住我的手,任谁劝也不放开,我亦由着他,我知道,这个男人,只是以这种方式来给予我勇气,告诉我,他一直都在,都在我身边!屋里一直都很安静,只有王太医苍老瘦削的手指缓慢拆解纱布的声音,但我还是能感觉到这间屋子里,不只有我们三个人。
等到厚厚的纱布一层层揭开,空气瞬间凝滞,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偌大的方厅落针可闻,是王太医苍老的声音:“福晋,您先试着慢慢睁开眼,不怕,屋里光线并不强烈。”
我依言轻轻掀开眼睑,有些空洞,有些茫然,或许是长时间不用眼睛的缘故,有那么一段时间根本找不到焦距,如置身雪后空灵的大地,只余一片白茫空洞。
胤见我茫然四顾的样子,突然失控的一把抱住我,力气之大,让我微微眩晕,还没缓过神来,他已焦急的喊道:“不怕!宝贝儿,咱们不怕!没有关系的,真的没有关系的,你还有我,还有我一直陪在你身边!”
胤的声音因为急切因为心疼而变得沙哑艰涩,这个永远淡定从容的男人,一次又一次的在我面前失控......
我缓缓的伸出手,抚上胤尖削的脸颊,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指尖控制不住的轻轻颤抖,却终还是被那一头灰白的头发晃花了眼,他才二十二岁啊!正是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
“胤,你的头发,真难看......”随着最后一个字的音落,我的泪终于划落眼眶。
胤愣了一下,然后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我,声音有些变调的说:“然儿,你能看到了?你真的可以看到了?”
我忙不迭的点头,哽咽的说:“胤,这些年,苦了你了......”
胤紧紧的抱着我,久久没有说话,我想此时,已再没有任何语言可以表达彼此的心情......
良久,胤激动的情绪才稍微平复下去,颇有些恋恋不舍的放开我,我看着胤委屈的表情忍不住唇角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