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皮脸色大变,一起回头看去,却见街角站着四五个白衣人。其中一个皮不知利害,笑道:“这小子不是剑品堂的人,莫非几位倒是剑品堂的人了?剑品堂的人,是不是都像那小子一样,轻轻一掌就打翻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一个白衣人踏前一步,喝道:“你们几个皮,欺行霸市,为非作歹,早就该有人管一管了。如果你们现在跪下求饶,也还来得及。”
那油腔滑调的皮又笑道:“只怕跪下来的不一定是我,说不定……”还没说完,那白衣人身影一动,啪地一声,一掌打在那皮脸上。只见那皮整个身子都被抛了起来,在半空转了一个圈子,重重跌在地上。
那白衣人更不停手,手臂前伸,抓起另一个皮,随手向后扔出,跟着又抓起一人,看也不看,也是随手向后一扔,连抓连扔,那几个皮竟是无法躲避,直摔得七荤八素,躺在地上,挣扎不起。
众弟子拍手道:“三师兄的功夫当真越来越俊了,我看就算大师兄出手,也未必强过多少。”三师兄道:“我怎么能跟大师兄相比?我这点功夫,比起大师兄,那可差得太远了。”众弟子都道:“三师兄过谦了。”
原来剑品堂遍及天下,有十数个分堂,但堂主梅圣恂的亲传弟子,却只有七人。以入门先后为序,大师兄薜峰跟随梅圣恂时间最长,年级却不大。单以武功而论,要数二师兄师道文最强,年岁亦是最长,如今镇守边塞龙虎关,官居游击将军。其次便是薜峰,深得梅圣恂剑术真传,主持剑品堂中事务,只是二十几岁年级,在江湖中已颇有声望。而三师兄名叫萧红苇,虽较大师兄年长,但入门晚了一两年,剑术上稍逊一筹。在武林中却也是一流高手,人称“剑无影”,乃是剑品堂中数得上的人物。
石颖为护素心,被打得头破血流。素心哭道:“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惹事了。”石颖苦笑道:“没关系,是我没用,连你也保护不了。”
一个剑品堂弟子笑道:“浇水的臭小子,想当护花使者么?就凭你那两下子,被人打得像一条狗,把咱们剑品堂的面子都给丢尽了。小白脸,你连一个丫头也保护不了,还算什么男人,找棵歪脖子树吊死算了。”
素心瞪了那人一眼,怒道:“老崔,你怎么能胡乱骂人?他是为了救我才被打的,你还这样说他?”
石颖想要挣扎起身,一时间却是无法站起,只好以手撑地,叹道:“我没用,是个没出息的家伙。以后,你不要再叫我陪你出去了。我连几个小流氓也打不过。”
素心急道:“不,你千万不要自责。他们人多,你一个人当然不是对手,只要你有勇气保护我,这就足够了。你知道有些人,连这样的勇气也没有。”石颖苦笑摇头。
几个剑品堂弟子见素心对石颖十分关心,心里都有妒意,那唤作老崔的弟子又喝道:“他妈的,这小子油头粉面的,倒是走起桃花运来了。三师兄,咱们回去告诉管家,让这小子卷铺盖走人!”
萧红苇哼了一声,道:“老崔,你何必对一个浇花的下人动气?咱们走吧。”老崔兀自愤愤不平,却又不敢违抗三师兄的话,当下向石颖重重啐了一口,扬长而去。
石颖低头不语,素心怒道:“喂,他这样子侮辱你,你也能忍么?”石颖不答,默默站起身来,挑了担子,迈步便行。素心气道:“喂,你这人,怎么一点脾气也没有?”石颖不答话,素心也无可奈何。
两人闷不做声,走过几条街。素心渐渐追不上,气喘吁吁地道:“喂,等等我,你走那么快做甚么?”石颖充耳不闻,素心叫道:“石颖!小石头!笨石头,真是又笨又硬,喂,你再不慢点,我就不理你了。”
忽然之间,石颖猛地站住,素心没料到他说站就站,一不小心,险些撞到石颖身上。素心气道:“你这个大笨石,存心要撞我呀?”却见石颖面色凝重,似乎见到了什么极古怪的事一般。
素心道:“怎么了?”眼光顺着石颖的眼光看去,忽地一声惊呼,情不自禁伸手抓住石颖手臂,躲在他的身后。
却见前面一条僻静的巷子里,躺着一个白衣人,白衣被地上的血染红。素心惊道:“是剑品堂的人!”石颖默不做声,轻轻放下担子,走了过去。素心放开了手,低声叫道:“喂,笨石头,不要去啊!”
石颖不去理她,站在那白衣人身前,低头看了几眼,又向四周打量片刻,低声道:“那边还有一个。”素心骇然道:“什么,还有,是谁?”石颖道:“是剑品堂弟子。”
素心只觉心中怦怦直跳,颤声道:“是谁这么大胆,竟敢伤剑品堂的人。”石颖脸色沉重,道:“伤了这两个弟子的人,一定是江湖中极利害的高手,他敢在剑品堂附近伤人,摆明了要跟剑品堂作对。”
素心急道:“那怎么好,我们快去向大师兄禀告,好让剑品堂早做准备!”
石颖正要说话,忽听远处传来一声极尖锐的金属撞击之声。一声过后,便无声息。石颖面色一变,循声跑去。素心急道:“哎,笨石头,你要做什么?”却又不敢独自呆在这里,只得也跟了过去。
数十步外,却是小巷尽头,石颖站在巷口,一动不动,素心赶了上去,道:“又怎么了?”却见石颖面色凝重,当下顺着他眼光看去,大吃一惊,不禁张嘴要叫,石颖却似早料到她会惊叫出声,伸手捂住她嘴,那一声便没叫出来。
却见前面是一条丈余宽的街道,有两人正在比剑。其中一人身着青衣,双足站在青石板的路面上,一剑上挑,剑尖之上,抵住对手的剑尖,那柄剑却在一个白衣人手中。那白衣人身子悬空,一足抵在一堵墙上,全身力道都聚中在手中长剑之上。
素心心中惊骇,低声道:“是三师兄剑无影萧红苇!”
石颖点了点头,道:“别做声。”
却见那两人手中剑尖抵在一起,萧红苇虽然身子凭空,又借了墙面之力,但并未占到上风。那青衣人一手持剑,剑尖上支撑住一人一剑,另一手背负身后,显得好整以遐,神态从容。萧红苇手中长剑,却渐渐弯曲,额头上一颗颗汗珠慢慢滴了下来。
眼看那柄剑越发弯曲,而青衣人的剑尖也距萧红苇的胸口越来越近,只怕须臾之间,他便有性命之忧。素心大是焦急,低声道:“怎么好,怎么好,为什么只有三师兄一个人,别的弟子都到哪里去了?”
只见那青衣剑客手中的剑离萧红苇的胸口渐渐靠近,忽然之间,只听得“嗤”地一声响,不知何故,那青衣剑客脚一软,身子向旁俯跌。萧红苇手中长剑宛似灵蛇一般,突地伸直,剑尖直刺敌人咽喉。那青衣人身手也当真敏捷,虽然落了下风,仍是应变奇速,身子后仰,后背几乎擦到地面,便似一片木材般向后急速移开。叮的一声,萧红苇那一剑居高临下急刺,收手不及,便刺到了青石板上。
那青衣客脚下一弹,身子轻飘飘升起,笑道:“阁下得遇高手相助,这才不败。原来剑品堂的三师兄,却也不过如此。哈哈!”萧红苇脸上一红,也不言语,快步进身,一剑无声无息递出,虽然看似平平淡淡,却发出嗤地一声轻响。青衣客面色微一变,略觉惊讶,奇道:“一品剑气诀?”出剑横撩,只感手腕一震,急忙回剑消去这股震荡之力,却反倒松了口气,冷笑道:“可惜阁下火候还有所欠缺,不然的话,你早一点发出剑气,我如何是你之敌?”
萧红苇冷冷地道:“只须三成功力,对付你就已绰绰有余。”原来一品剑气诀是剑品堂最高武学,共分九重。萧红苇只不过练到第三重而已,在江湖上就已罕遇敌手。若是练到第六重,便可发出无形剑气,伤人于无形之中。他见敌人太强,这才使出绝学,一连数招,将那青衣客逼退几步,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对剑品堂暗下毒手?”
青衣客笑道:“在下青松子,久闻剑品堂是中原武林第一门户,这才前来讨教。那几个小子出言不逊,于是略为教训一下而已。”萧红苇喝道:“你一出手就是杀着,那几人中剑后生死不明,这也算是略为教训一下么?”青松子懒懒地道:“这只能怪他们学艺不精,与我何干?”
正在此时,忽从巷口涌出十余名剑品堂弟子来,远远地叫道:“抓住此人,可别放他跑了。”
原来半个时辰之前,青松子到剑品堂门前,声称要挑战剑品堂堂主。众弟子大怒,将那青衣客围在当中。青龙子冷笑道:“剑品堂好大名声,原来就知道恃多为胜。”忽然长剑荡出,众人只觉眼前白光一闪,跟着手上一麻,竟有半数的人长剑脱手,六七柄长剑坠落一地。
众弟子大骇,偏偏大师兄不在堂中,而堂主正在玉女峰上闭关,无人主持局面。青松子冷笑道:“让你们剑品堂中的高手出来,免得污了我的宝剑。”众弟子无奈,只得实言相告。青松子哈哈一笑,说道:“既是如此,剑品堂三字,留他何用?”忽然纵身而起,长剑连劈数下,竟将剑品堂口的金字牌匾挑了。转身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