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弥拢了一下头发,一脸泄气的表情说,我拿他真没办法了。
詹弥把实情讲了出来。今天凌晨三点的样子,她丈夫张士寒打来电话,说是这会儿正在拱二市出差,前天他出来时,家里的窗户都没关,现在起大风了,他说他的那些纽扣会有危险,要她这就回去看看他的纽扣。迷迷登登的詹弥,一下子就给他气精神了,问道,张士寒,你知道现在几点钟吗?张士寒说,我知道天还黑着呢,那你等天亮了去吧。说罢竟呜呜地哭了,正在气头上的詹弥,也就没法再跟他生气了,说明天一早上班后交待一下就回去。
唉,这就是我们的真实日子。她苦笑了一下,过来靠着肖明川的肩头,接着说,我这里有一个只为纽扣活着的男人,你那边有一个只为事业付出的女人,家给予我们的,都是我们不愿意要的,但不要又不行,真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呀。
肖明川的脸色虽说还没有缓过来,但他心里不那么紧张了,他摸着她的头,想说的话突然不在嘴边上了,心里便有点痛。他把她搂到怀里,他读懂了她的肢体语言,他为她在这一刻无声地需要自己的呵护而感动,同时也体会到了一种无奈的悲凉。他明白,自己很想给她足够多的呵护和关爱,但这足够多的呵护和关爱是需要时间来保证的,自己能有多少时间来完成心愿?
知道我现在有多伤心吗?她问道。
他没有回答,他觉得这个问题过于沉重了。
她又问,知道我为什么伤心吗?他再怎么着,我不过也就是生一场气的事,只是我一想到我们,我就忍不住要伤心。
肖明川心里顿时打翻了五味瓶。她的伤心点,又怎能不是他的难受之源呢?昨晚他几次被大风吵醒,就几次想到了她,还有他们不可预知的未来。
沉默了一阵子,詹弥从他怀里脱出来,摇了摇头说,胡言乱语有什么用?还是收拾房子吧。
她找来扫帚、拖布和簸箕,两个人就分头去干活了。他刚扫了几下地,手机就震动了,一看来电号码是韩学仁的手机号,心里不由得一阵反感,任由手机嗡嗡地震动,他就是不接听。其实他心里有数,明白自己不接机,等下他们就会联络刘海涛,而刘海涛一抖机灵,就能给他们一个没脾气的说法。
扫到了陈设纽扣的房间,肖明川有些惊讶,他没想到一个人玩纽扣,居然能玩到这个份上。除了窗户,这间多少有点神秘的屋子,墙面都给老黄色的陈设架贴住了,架子有一人多高,式样有点像书架,只是比书架的隔断多,大面上的做工看着不怎么显眼,其实精湛的工夫,都花在了边边角角的细节上。一扇门上的玻璃破碎了,露出来的纽扣,把肖明川的眼光拽了进去。肖明川正看着的这枚纽扣,坐在一个小巧的木托上,待他再往近前送一送目光,才敢认定这枚纽扣是木制的,形状不圆,也不方正,与橄榄有几分相似,肖明川长这么大,还是头次见到这样怪里怪气的木纽扣,于是就忍不住伸手拿起木托。
你是什么人?
肖明川吓了一跳,猛地回过头,手里的木托差点没掉到地上。
直视着肖明川的这个男人,个子不高,也不胖,一头长发乱蓬蓬的,眼睛有点往里窝,目光生冷,给人一种心寒的感觉。
你想偷我纽扣?言者不等话音落地,照着肖明川的门面就打来一拳,肖明川一点防备也没有,结结实实收下了这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