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明川把岳乡长三言两语介绍给了施工队负责人,负责人拉过一个小伙子说,岳乡长,您看看,都被他们抓挠成啥样了?
小伙子攥着双拳,头发脏乱,脸上血糊里拉,左衣袖扯开一条大口子,气得腮帮子直抽搐,竟然说不出话来了。岳乡长抽了一下鼻子,没说什么,沉着脸,转身来到陈跛子面前。
陈跛子上身穿一件脏兮兮的圆领老头衫,下身一条土坯色短裤,裤底边都磨出了毛茬儿。
陈跛子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努力挤出一脸笑说,嘿嘿,咱没看走眼哩,是咱岳乡长哩,走走走,家歇着去,喝碗水。说话间,直拿眼角余光轰赶还在地上赖着的老婆孩子。
岳乡长还是不给对方好脸色,指着陈跛子鼻头说,你耍球哩,人家石油同志,干的是国家重点工程,事大,全世界都晓得,莫说没毁你家鸡巴水窖,就是填掉了,炸飞了,铲平了,又能怎样?真格地麻球烦哩,咱横沟乡的老少爷们,啥时候不晓得让道了呢?
陈跛子梗梗脖子,脸色赖赖叽叽,油嘴滑舌地说,轰轰隆隆,轰轰隆隆,伤咱窖根了呢,乡长呀,你跟石油人讲讲,多少赔几个吧。
挨打的小伙子,一看乡长镇不住陈跛子,压在肚子里的火,往上一窜,就顶到了脸上,瞪着眼直冲过来,甩着胳膊说,赔个屁,你们打人,还有理了?
陈跛子见状,嘴也不服软,抖抖膀子,晃晃脑袋,拉开架式说,莫胡说,球个怕你哩。
肖明川赶紧过来劝小伙子冷静点,小伙子呼呼地喘着粗气,窝囊得直咬牙。
就在这工夫,一阵刺耳的警笛声由远而近,在场的人,这时就都看见一辆面包警车,拖着一条卷动的黄尘奔过来。陈跛子一家老小,吓得缩成一团。陈跛子的脸色更是恐慌。警车眨眼间就到了,车门哗啦一声打开,跳下来三个警察,脸色一个比一个拿事。
带队的大黄说,出啥事了?我们是县公安局的。
岳乡长睃一眼肖明川,眼里涨出几分怨气,像是在说,喊咱来,不管事啊肖协调?你还在咱背后动了县公安!而被岳乡长误解的肖明川,这时蹙着眉头,猜想这十有八九是施工队在自己来之前报了警,于是就在心里怪罪施工队负责人不长脑子,如果县公安抓了人,这件事的处理过程,就有可能失控,想不到的麻烦说缠上身来就缠上身来。而受伤的小伙子,可能是觉得来执法的这几警察的口气和脸色不偏不倚,兴许能讨回公平,腰杆子一挺,身子就硬了起来,一指陈跛子大声说,他无理取闹,阻碍施工,还把我打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