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血!柴飞撑开的五指挡在面前,却依然没有让飞溅的鲜血止步。脸上温热的感觉是那么真实,涌入鼻尖的浓烈血腥味让他一时间屏住了呼吸。
眼前的那个黑影还在人群中穿梭,每次的擦身而过都会带起一蓬血雨。沾血的关刀在灯光下反射出主人冰冷的表情,令众人不寒而栗。在场的人已经开始无法承受这单方面的屠杀,纷纷将席间的桌面翻转企图阻挡黑影前进的脚步。只可惜在黑影启动的瞬间,这些作为就已成了徒劳。
酒店中的灯光依旧华丽,但整个酒席的中央却在上演着一次又一次血腥的表演。手拿冲锋枪的黑衣人围住了整个大厅,却丝毫没有理会场中发生的惨剧。
主席台上那张柴飞熟悉的面孔已经完全扭曲成了诡异的笑容,二尺长的刀疤在对方脸上微微颤动,将他的凶残表露无疑。随着他一声令下,其身边的黑衣人竟然从后厅取出了一杆黑亮的火箭筒,对准了在场中肆虐的那个黑影……
脸上传来的热度让柴飞瞬间惊醒,他慌乱的双手摸过脸庞,却终于庆幸沾染的已并不再是那令人作呕的血腥。脸上温热的液体有股茶叶的清香,令柴飞的精神放轻松了一些。
睁开双眼,首先映入柴飞眼帘的便是手腕上反射而来的亮光。闪着银光的手铐束缚着他的双手,让他重新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至少比回到那个尸体横飞的地方要好!”柴飞在心中安慰自己,他实在不想再回到那个恶梦般的地方。
阴暗的审讯室内,柴飞看了眼那个将茶水泼在自己脸上的警察,竟然有些感谢对方让自己从恶梦中醒来,低声说了句:“谢谢。”
对面的警察似乎没能理解他的意思,反而感到了侮辱。于是锤着桌子就站了起来,一把抓住了柴飞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凑到面前。两双充满着血丝的眼睛凑在了一起,一双充满了愤怒,而另一双却充满了惊恐。
好不容易克制住心中反复升起的恼怒,樊伟诚松开了攥着柴飞衣领的手。柴飞哐当一声跌回了座椅中,无力地瘫在了靠背上。
再次将桌子上的笔录拿在手中,樊诚伟不禁皱了皱眉头。他不觉得以自己的手段还不能从对方口中撬出事情的真相,更何况在他看来,犯罪嫌疑人的精神已经崩溃了。只是对方所交代的为什么……
一个人手拿关刀磕飞了子弹……还劈飞了一枚火箭弹头……这是什么笔录,对面那小子分明在耍自己。再次捏紧了放在桌下的拳头,樊诚伟也不知道已经是第几次强忍住了要揍那小子的冲动。这次的案子可是关系甚大,不光死了几十个人,还在现场发现了各种长短枪械二十余把,更夸张的是还真有一只74mm火箭筒。
死的几十人中,现在能够确认的无一例外全都是本市各大地下组织的头目。作为经济蓬勃发展的新特区宁水市,发生了如此骇人听闻的大案,无疑让这件事受到了上级的特别重视。
对面现在半躺在椅子上的小子据说就是案发现场的唯一活口,并且还是从瓦砾堆里好不容易挖出来的。
放下手中的笔录,樊诚伟又拿起了一份案发现场的勘察报告,只扫了几眼就皱起眉头来。太胡来的,整个酒店一楼大厅都塌了顶,明显那只在现场发现的火箭筒就是罪魁祸首。并且大厅中心还有一个直径五米的圆坑,勘察现场的人员初步推断是步兵地雷造成的,可见这已经不是一起简单的黑社会火拼,不知是有什么样原因,竟然让近几年来已经颇为安分的本地黑恶势力动用了那么强大的火力。
就在樊呈伟纳闷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敲门声。他站起身来开了门,竟然看到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在刑警队队长张晓博的陪同下站在门口。
“怎么了?要给那小子查伤?那小子命硬着呢,全场人都死光了,他也只是看上去破了几块皮而已。”
张队长看着眼前一付臭脸的樊诚伟,安慰道:“老樊你也别太心急,都一夜没合眼了吧。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范医生,精神科的。听说那小子问来问去都尽在胡扯些不着边际的事情,所以上面的意思是找个医生来给他看一看,毕竟光看到案发后的现场就可以想象到当时情况的激烈程度了,说不定那小子还真给吓出了毛病。”
樊诚转过头来瞧了眼精神萎靡的柴飞,也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他又重新走回了审讯室,而那名范医生则微笑着跟了进去。
范医生为柴飞做了些简单的生理检查后,对板着脸的樊伟诚说道:“这位警官,我看犯罪嫌疑人的精神不是很好,你在这里的话可能会给他很大的压力,可否请你稍微离开一下,我可以和他好好沟通一下。”
在稍微考虑了一下后,最终樊诚伟还是选择走出了审讯室,只留下了柴飞和范医生面面相觑。
柴飞才不在乎对面坐的是警察还是医生,他现在是能说的都说了,不能说的也说了。而他此刻更享受审讯室中的这份安静,让自己的心情得到平复。
然而那个范医生的一声冷笑却打破了安静,随后他口中的话更是令柴飞的精神又一次紧绷起来。
“吴老大到底是怎么死的?你最好快点说出来。不然我保证当那个警察再回来的时候,你已经是一具冰凉的尸体了。”说着范医生便从大褂下抽出了一支注射器,又不慌不忙地补充道:“当然只要你乖乖听话,吴少爷不仅不会要你的命,还会想办法把你弄出去。我现在能坐在你的面前,就是最好的证明。”
威胁加利诱!柴飞这时候可真是一下子精神振奋起来,同时脑后的冷汗更是唰唰地冒。要是他能选择的话,当然会选那条生路,至少它看起来比较美好。可问题偏偏是自己口中说出的那些实话,警察们不信;而面前这个想要自己命的人肯定也不会信。现在的他就像是在一间四面八方都是陷阱的小屋中,不论朝哪个方向挪步,都会一命呜呼,偏偏还有个人在拿着棍子捅着他,要他做出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