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汉阳又悄悄地离开林静的家。林静将门轻轻地关上,回到里屋,她望着家里简陋的家具,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带走,她也不想带走这里的东西,她不想给自己留下回忆,要走得干净、利落。
林静打开自己陪嫁的红木箱,这是自己唯一的嫁妆,她用手轻轻的抚摸,留下了泪,嘀嗒嘀嗒掉在木箱上,她努力抑制着自己,不知自己是高兴还是忧。
林静将自己喜欢的夏衣和冬衣,统统装在一个简易的背包里。她望了望窗外,天已经露出鱼白,必须现在走,趁队里工人还未起床,趁自己丈夫还没有下哨,这是唯一的机会。她站在屋的中间,看着周围的一切,这里自己太熟悉,自己也太厌倦这里。林静本想给丈夫留下一张字条,她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写,留下字条是给丈夫留下痛苦的根源,毕竟夫妻一场,自己再怎么爱他,还不是要离开他。也许,林静的走,何山的生活也会发生变化,也许林静的走,何山会变得更幸福,也许他也会找到自己的真爱。
林静迈开了第一步,她将里屋的门关上。又走出堂屋,又将堂屋的门关上,将锁挂在门框上,头也不回的走了。
队里还没有工人起床,早上天很亮,路边的草丛上还有露珠。林静快步走进果树林,抄小路,一路小跑,很快离队里越来越远,离果树越来越远,她一直没有回头看后面,她在朝自己认准的方向走去。
林静没有来得及思考,她也不能相信,她的离开,一点过程都没有,自己丈夫居然一点也没有觉察到,很突然。这是一个女人的脱变,变得如此之快,如此之迅猛,其实林静的思想也没有去周全的考虑,也没有太多的准备。她变得很快,她已经成为另外一个女人,是大家熟悉,也是大家陌生的。但林静自由了。她在李汉阳的面前,她敢说心里的话,也敢做自己想做的事,她任性,可李汉阳喜欢,
她终于撕开了自己的面纱,展现一个真实的林静给李汉阳看。是挑逗还是勾引。只要和李汉阳在一起,林静的身心真正得到释放。李汉阳是她的太阳,是她月亮,时时刻刻照耀着她,又是空气,清新的空气,时时刻刻滋润着她。
林静走了,静悄悄地走了。没有给丈夫留下任何只字片言。
刚刚立秋,在一个秋天的早上,林静出走了。
何山从哨上下来,回到家里,见林静不在家里,以为她早起,去食堂吃早餐,他似乎有什么感觉,以前从未找过林静,今天他好像忽然对她关心起来,何山找遍了整个队里,都没有看见林静,何山没有对任何人讲他的家庭在发生变化。他迅速跑回家,打开柜子,东西还在,他打开林静喜欢的那只红木箱,里面翻的乱七八糟,林静平时喜欢的衣服一件也没有,放在红木箱里的几十元钱还在里面,林静没有带走,她需要的不是钱。何山一下子明白了,林静离开了他,离开了这个家,他蹲在屋的中央,抱着头,痛哭起来,使劲用手锤打着自己的脑袋,何山精神崩溃了。
队长得知林静出走了,就过来何山家看看。一进屋,看见何山坐在地上大哭,队长望着这简陋的家,叹了口气,什么也没有说,又走了出去。
队长到场部将这件事,向场长汇报。后来从场长嘴里得知,四队的李汉阳接到返城通知,林静应该是和他走了,罐头厂有人在议论李汉阳和林静的关系不一般。确实没有不透风的墙,只不过何山和队长他们都蒙在鼓里。原来是这样,队长也不知怎样劝解何山,只是安排工人看护何山,只要他不寻短见,他爱怎么哭就怎么哭。队长也是没有办法,平静很多年果园,怎么就一下子,出了这么多的事呢?而且是毫无预料,真的变了,果园的空气变了。从沉闷变成开朗、自由。
林静的出走终归变成了现实。她打破了世间有顺序的生活模式,但生活又本来是有顺序的,许多事情本来是按部就班的来到你的面前的,有因就有果,那是不能推翻的规律和关系。而林静将它完全推翻,用自己的行为改变了一切,又使没有顺序的事便变成有顺序的事。
果园从此不在沉闷。
完全因为一个女人的私奔而改变。
第七章割不断的亲情(1)
林静的私奔,触醒了果园人的神经,也一时成了果园人的话题。谁又能预知自己家庭会有什么变故呢?果园人感到不安。
随着政策的变化,一个接一个的平反,一个个的离开果园,方式各种各样。一时间整个果园人都骚动起来。接到要调走通知的工人,个个脸上喜气洋洋,精神抖擞,都在整理自己的行李物品,随时准备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而不是每个人都有那样的心情,他们在犹豫,在徘徊。看看自己的妻子,再看看自己的孩子,再看看已经建立起来的家庭,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不走,注定要在果园里生活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劳动,没有前途,没有出头之日;走,舍不得和自己同甘共苦,风雨与共的妻子,更舍不得活泼可爱的孩子。那是自己的血脉,是自己的后代。他们彻夜难眠,独自一个人呆在角落,苦苦地思索。他们的妻子表现得很平静,拉着孩子到外面玩,似乎早已经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到,她们不想和自己男人过多的言语,她们要给自己男人时间来考虑这件事情。在亲情和事业上,看你如何去抉择?
亲情是古老、永恒的话题,有如清澈的溪水,从春到冬,从古到今。它孕育了世间的生命,源源流长,生生不息。抽刀断水水更流,牵动着人的心肝,血浓于水,难以割舍。
李和进,在接到回城的通知后,一直沉浸在犹豫之中。老婆张菊花是半边户,是附近农村一位村长的女儿,年龄比李和进小十多岁,刚刚二十二岁,孩子已经有一岁。张菊花平时在场罐头厂做临时工,主要靠李和进的工资收入来支撑着这个家,还有张菊花娘家的贴补,这个家庭也算过得过去。但李和进是武汉的知青,父母在文革中双亡,这次是政策上照顾他,可以回城顶他父亲的职,并且还可以领取父母在文革中未发的工资有一万多元,还可以住回原来的房子。工作和工资都很不错,而且对李和进这个有文化的人来说,这样的大好形势,他的前途是难以估量的。走还是不走,确实让李和进进退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