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陈和薛媚并没有在长阳城呆上几日,讯息传来,朱雀王渡河后快速行军,三日前已抵达瞿城。
瞿城,昔日晋军渡河南下后,攻破陈国的第一个要地。自此往后,往南大片大片的土地势如破竹,北方的军队横行肆虐,在这奇山异水间,那甲骑原不该如此威风,这说不得是一个兵法上的奇耻大辱。但是,逝去的历史却以事实重重地划下一笔,而且将书写在流传千年的史书上,让人永远难以忘怀,难以抹去。
义军备战如火如荼,对朱雀王莫明其妙的部署干脆置之不理,城外操练声喧天,萧陈薛媚也耐不住寂寞,于黑夜里偷偷离开了长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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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仍旧是兰陵城,萧陈二人回归至城里已是午后。萧陈寻思朱雀王此次亲征定然是踞此地坐镇,然后调兵遣将与义军对峙,一发攻之。因此寻客栈住下下也不急,打发薛媚自个屋里呆着或上街逛逛,萧陈一个人往秋枫苑行去。
说起来兰陵并无熟识之人,想及能拜访的人也只能是姬月儿,萧陈行在空旷的大街上,突然有些想及多年前在天街酒楼认识的萧寒秋。对于这对自己有援手之恩如兄长般关怀的书生,如今却没了消息,看来待诸事已了去楚南郡拜访下他吧。
行至秋枫苑前,如今的景象却不同初来那日,大门两旁守卫森严,两排彪悍的士卒木然而立,又有几支队伍绕苑子来回巡逻。萧陈初一打量便暗叹了声,姬月儿好歹是洛都姬家之人,此次前来怕并非是寻常出游,不管目的如何,如今在兰陵落下脚,况且大军将至,防备自然严谨起来。
待要上前找守卫通报,萧陈忽的想起什么,终是摇摇头打消了主意。自己好歹也算自负身世之人,有些事原当光明磊落些,如今却向姬月儿那单纯稚嫩女子套话获些信息,未免太流于下乘。
萧陈洒然一笑,注视那繁花胜锦,几支高大花树枝条花朵攀出院墙的秋枫苑,终究转过身去,便要离开,却又顿住。
就在此时,秋枫苑大门内走出几个人影,一个窈窕女子身后跟着数个人影,登上门旁马车,启行而走。萧陈心中一动,反正闲暇无事,看那女子仿佛是姬月儿的表姐,一个极有主见的女子,不如且跟随她一程,看她去做何事,希望不要是外出赏玩才好。
车马一路行出闹市,出了城门径直往南面行去,萧陈暗自叫苦,莫非这姑娘真要踏春出游?再过些时候便是晚春,其时已有些花要败落凋谢,而眼下正好时节,马车行出十余里,萧陈已经犹豫要不要继续追下去,难道自己一番辛苦只为做窥花之人么。
正思想间,身形掠过一丛树林,马车已在前方朝山路而上,萧陈一眼望去,心下登时明了,百般滋味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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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宫,红色的宫墙在山间春花掩映下,值天边夕阳将斜,原本代表权威的鲜红在着漫山遍野天地之间的景色中也衬得温和,美丽的身影斜斜透射下半个山峰。
萧陈不知心头是如何的滋味,只觉悲苦和伤感狂袭而来,那威严的红色,鲜艳的红色,天地间弥漫着的晕红,和他那血脉一同呼吸,尽是酸楚,愈发紧促。
他潸然站了不知多久,山道之上早已失去了马车踪迹,却毫无察觉,眼中只有那唯一的色彩,旧日的那一晚突然又袭上心头,那曾经大殿上流淌着的鲜红,和这世界的色彩一样的刺目。
寂寞离宫,兰陵宫城在一夜之间化为残壁断垣,如今反倒只余这偏僻的山中犹存那一丝昔日皇家的影子。萧陈回过神来的时候,再抬眼望了下那高处的宫墙,提纵身形急掠而去。
大约是离宫地处偏远,连萧陈这故人都差不多忘了此处,这世上实在该没多少人惦记着它了,离宫的戒备较秋枫苑似乎疏松许多。
但萧陈却不敢有丝毫大意,这等机密之处,定然住着极其重要之人,防卫却不是从表面便能看出来的。他择了一处较高宫墙伏身而上时,正见宫墙深处,隔着几个庭院那女子的身影转过一个弯消失不见。
萧陈打量了四下角落,离宫内的防备果然外疏内紧,几处隐藏着几人的气息轻微,但已是常人中难得的高手。既已明了了些情形,诸般防备却也难不住萧陈,他身形不觉间掩了起来,仿佛融入了空气一般,飞身掠上远处一座大殿屋顶。
地上的守卫浑然无觉,萧陈的速度极快,又以道法略隐身形,凌空掠过在寻常人眼里也不过夕阳下的一丝光线微有荡漾而已。
离宫内正中最高大的一处建筑前,那消失的女子身形袅娜徐步再度出现,向殿内行去。
“却不知那殿内会有谁在呢?姬家姐妹相携至兰陵,眼下这女子前来,定是有隐密之事了。莫非,那殿内的便是姬轩?”萧陈伏在晖色余光下的殿顶,看着那女子的身形寻思。
楚行天那边刺探的军情是朱雀王多日前仍在渡炎河时,姬月儿已至兰陵。而线报称朱雀王在陈地毫无举动,出了自洛都而来的甲骑别无其他军队调动,莫非其中蹊跷皆在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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