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时分,入冬前最后一个阳光明朗的日子,前一日瓢泼的雨停了。旧日官道上,战乱刚过还无人修葺,坑洼不平,杂草丛生。一群衣着各异的人结伴而行,有衣裳褴褛者,多为无处为生逃难的农家;有衣冠如新者,牵儿带女,却满脸惶恐,多为举家迁移的旧日富贵人家;又有推车挑担者,神情警惕,多为州郡间往来商人;又间有一两个书生、游侠儿,谈笑自若,随着队伍匆匆往楚南郡行去。
萧寒秋纵马夹杂在人群中,脸上带着惆怅,爱马飞翰缓缓迈着步子,健迈而平稳。“王师郸郸,如飞如翰,如江如汉,如山之苞,如川之流。”想起心头一叹,自己从公孙先生苦学了二十余年,于治政、兵策俱有所成,原以晋国入侵,定然是自己一展雄图之时,于是辞别先生赴兰陵自荐于朝,不想尚未打通关节却成了亡国之人,被困在兰陵见证了这母国的灭亡。想出行之时为坐骑改名“飞翰”,希冀王师如鸷击长空,江汉汹涌,不想却苍天开了个玩笑般,把这祝福都给了晋国之人。口中喃喃吟着悼念之词,无助地摇了摇头。
“萧公子,在想什么呢?”一骑悠悠赶上来,和萧寒秋并排而走,马上坐着两个人,略显文弱的女子和一个坐在前面男童,那女子问道。这女子是一家一起从兰陵过来的富家之女,他们一户八人,乘骑只有三匹马,于是略显拥挤。因那家主人也是一文士,膝下一子就是马上这童子也识字,于是有些话可以谈,一路走来也熟悉,有时萧寒秋也把男童抱过来为他们省个位子。
“也没什么,像我等书生如今还能做何事,只成天空叹艾怨而已。”萧寒秋颇为自嘲道,“如今只得回楚南郡后再做打算,如今可算是心乱如麻了。”
那女子见萧寒秋一脸的苦笑,劝慰道:“公子莫要烦忧,天下已是如此,如今也只看先为生计吧。你看我爹也总是苦闷,可毕竟还是要忙前忙后,像我这小女子也不能帮家里做些什么,唉。”
萧寒秋听了肃然道:“多谢姑娘教诲了。大家都为家人操劳,除了自己尚还为他人生计奔波,我却仗着孑然一身无所牵挂,整天自怨自艾,实在是惭愧的很。”说罢一揖。
那女子便有些腼腆了,“小女子见识短浅,当不得公子一礼的。我这幼弟幼学尚未上完,身子也是文弱,我爹爹道公子见识不凡,让我来感谢公子这些日子来对他的教诲。”
“呵呵,无妨,也算不得什么事。我也只是随先生学了些皮毛,眼见晋人南下,就跑到兰陵欲出些微薄之力,不想也于事无补。”眼见兰陵城破,陈宫付之一炬,一路下来又见民不聊生之景,同行众人俱苦楚不堪,萧寒秋也有些低沉。只轻轻抚了抚飞翰金黄柔顺的马鬃,心里忽然恶意的想,“你这笨马,取名图个吉利还都让晋人给占去了,不知道假若给你取个不堪的名字会怎样。”
然后气氛些沉默,萧寒秋要了那孩童抱过来,跟他逗弄,又一时给孩童讲些典故,那女子温柔的目光注视过来,萧寒秋也不分辨她是否看的孩童还是自己,时光如前些日子一般慢慢地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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