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手指上殷红的血迹,小凡眼前便如同又幻化出杨弈临死前那幕。
“儿子,爸爸不能好好照顾你了……”慈祥的语声充斥在耳廓之间,反反复复地在他耳间、心头来回激荡,回响。
“不,不,不……”他一声声地叫着,语音由喃喃渐渐高亢最后化为嘶吼,带血的手指拼命在衣上机械地擦拭,擦拭。直到衣服上已经磨出了一个洞,那片让他发怵的殷红还是一如既往地顽固着,挥之不去。
“啊……”小凡的魔念膨胀到极点,蓦地一声厉啸,满头发丝根根直立,一目尽赤,一目尽蓝,那气机激荡而出,他身上的衣服裂成碎片随风而逝不说,便听得连绵不绝的轰鸣声中,附近几间建筑物如摧枯拉朽般,立成一片断壁残垣的废墟。
在肆意的气念挥发中,小凡眼里便像是过电影一般,一幕幕疾速闪过:儿时的孤独清苦,青春期的萌动困惑,亲切的天叔背影渐远,童姥姥慈祥的面容骤然化作狰狞的骷髅,“罗锅头”鼓胀欲裂的下体,老乌头在风中摇摆不定的干尸仿佛已被榨干了最后一丝精血……神秘的三姨紧紧把自己搂在怀里,声声唤着“我的儿”,蓦地,天地间一声霹雳,干爹把他从妈妈怀里生生扯开,扯到一个满身是血的男子面前,桀桀怪笑:“哈哈,你这忤逆子,你杀死了你的爸爸……”他的心像被抽空了,潜意识里似乎听见妈妈在哭,而他爸爸却仁慈地抚摸着他的头:“儿子,听妈妈的话,做一个好孩子……”
骤然,一切的一切消失了,干爹、爸爸、妈妈,都走了,只留下小凡一个人站在凄迷的白雾里,便如盲了一般,四下慌乱地摸索着,无助地呼唤:“妈妈,爸爸,等等我……”
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凡终于静下来,耳边似乎有警笛长鸣,救护车和救火车发出咿咿唔唔的尖叫,而此时的他却像瘪了气的皮球,陡然丧失了任何斗志,迷茫地往前走,累了,索然地斜靠在一堵残存的墙上。
声音更近了,凌乱的脚步声、威严的呵斥声、枪弹上膛的机械声,而小凡却报以一脸死气沉沉的麻木,嘴里只喃喃地念叨一句话:“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你们抓我,枪毙我吧……”
而此时,在围观的人群中,一双眼睛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若有人仔细观察,便会觉察到那两道目光中,除了同大家一样的惊奇之外,还满布着十分的关心与忧虑。
这自然是猪猪。他来这里已经有一阵子了,正是小凡发飙之际,猪猪也循着那股强大的气机赶到现场,恰见到那魔力遽发的一幕,他不明白小凡为什么会骤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疯魔大作,可那波攻击力实在变态,便如一台马力强盛的电风扇,若有人贸然闯入,下场只有一个——灰飞烟灭,形神尽毁,连渣都不剩。
而事过之后,小凡却突然安静下来,而这时候的他却比先前那刻更让猪猪感到心悸,他从没见过小凡如此颓废的状态,是一种哀大莫过于心死,甚至比这更糟,一种纯粹空心的状态,便如一具徒具躯壳的行尸走肉,世间万般事物再难激起他的生机。
猪猪知道这时候跟小凡说什么都是徒劳,便只在旁边默默看着,心里一时也没个计较。好在以他们的功力,就算小凡身陷牢狱,要救他出来也是分分钟的事,先静观其变吧,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找着师傅,问问白天那场决斗到底结果如何,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自己这个一贯坚强如铁的兄弟顷刻间沦落成这番模样。
猪猪原以为能很快见到师傅,哪知道任青青不知道为什么,竟也像是突然从人间蒸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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