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身体的翻动越发频繁了,眼皮不住地抖颤,嘴角也微微扯动着。
苏瞳知道他又发噩梦了。
他心里其实很苦啊。苏瞳总是这么想,然后很无力地搂着他,怜惜地为他拭去满额的冷汗。
“今天几号了?”杨弈猛地睁开眼,推开苏瞳的手臂,从床上坐起来,当头问出这句。
“十三号。”苏瞳垂下眼睑轻轻地回答。
“哦,”杨弈下床走到衣橱前,取出一件熨得整整齐齐的浅绿色衬衫,嘴里继续说:“替我……”
“已经取消了所有的会议安排。”苏瞳截口道。
“唔。”杨弈自顾穿戴整齐,不再说话。
每个月的十三号是杨弈去疯人院探视任青青的日子。而那件浅绿色衬衫,据说是他们结婚前任青青给买的,杨弈一直当宝一般珍藏,每次去探视她,总是会选这件衬衫来穿。
苏瞳知道,杨弈心中装着的,始终只有一个女人,那个叫任青青的女人,哪怕她已经疯了,但那个位置也是自己永远不能取代的。自己,只是一个职员,一个医生,一个工具而已。可是,这都是自己选择的,不是吗?
苏瞳微微苦笑了一下,下床,准备早餐。
或许,有个孩子会好些,可是,杨弈那病……听说西门那边来了一个“神医”,上午得空的时候去问问吧。苏瞳一边煎蛋,一边在想。
苏瞳是个好女人。杨弈吃蛋的时候在想,可惜在自己的眼里,世界上的女人只有两种,一种是“任青青”,一种是“非任青青”。前者永远只有唯一的一个,苏瞳,则不幸是后者。
而这种分类,是杨弈八岁的时候就生成的认知。
那时候的杨弈还只是天虚观里一个无名无姓的小道士,无锋道长给了他一个道号,名叫若净。据道兄们说,他是无锋道长有一次外出云游的时候,从一个狼窝里把他捡回来的。
能置身狼窝而安然无恙,道兄们都说他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那若净每日里只是烧水沏茶、扫地挑水,除了记忆力好、诗书过目不忘之外,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能耐。
那年春天,天虚观里桃红嫣然。
无锋道长和一个老人在桃树下摆开棋局。
“师傅,您又赢了。”若净在添茶水的时候往棋枰上一瞥,心念稍转,便看出了胜负,仅管棋局上还没开始点目。
老人抬起头讶然地朝身边的小道士看了一眼,嘴里微咦了一声。盘面显示他的优势应该更明显啊,左下角的半壁江山都尽在黑子的控制范围内,照理说不会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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