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花鸡早已醒了,正躺着策划一个秘密行动,不提防脸上被柴鸡的尖指甲抓出几道血印。气得她对准那只粗糙的大手猛咬一口。这是芦花鸡的宗旨:决不吃亏!她不像某些娘儿们吃了亏只会咋呼,她不叫也不嚷,只是伺机还报,干了再说或者只干不说,谁欺负她,她就以牙还牙。
“哎呀呀!你干吗咬人,变狗了吗?”
“你干吗抓我?谁是狗?”
“不是故意的,做梦了嘛!”
“我也在做梦,梦见狗抓人,还不咬它?”
柴鸡没词儿了,本来自己抓人就不对。她讪讪地爬起来,眼睛突然亮了:白勒克披上一件闪光的衬衫,丰腴的身子一动,点点金星便在嫩绿的纱衣上眨眼。她可开了眼,这比金戒指还气派,戒指镯子不伸手别人瞧不见,又不能整天投降似的举着手叫人看。金线织的衣裳肯定是昨天寄来的,不知白勒克的邮包里还有什么宝贝。从起床开始,柴鸡的眼珠就粘在白勒克身上挪不开了。
白勒克不仅上衣发光,连裤子都会变色,在阴暗处是灰蓝色的,到了阳光下粼粼地闪出粉紫的光,戴上刚寄来的软檐白布帽,走在褴褛的女囚行列中,像条葡萄园里的蝴蝶毛虫十分刺眼。三王队长死死瞪了她一分钟,忍不住骂道:“成天给你们讲道理,嘴皮子都磨破了,资产阶级劣根性还是改不了,到这儿来还臭美,想勾搭谁?”
“报告队长,这是家里寄来的!”
“就不会让家里寄些布衣裳来?”
“姐姐说布票不够,让我对付着穿旧衣裳!”
三王队长想起这帮“洋鸡”的服装都是奇奇怪怪的,幸亏姓白的衣裳式样还一般,没有太出格,沉着脸喝道:“快回队去!要在社会上,红卫兵不把你揍扁了才怪哩!”
当时正值大批封资修的年代,这套“旧衣”肯定不是国产的,要不是禁止红卫兵和造反派冲击公检法机关及劳改农场,白勒克这号人铁准被那些绿衣红箍的小将收拾了。三王队长有心把这身亮光光的衣服扒下来,但是转念一想:姓白的没有夏衣,仓库里的存货不多,不能随便发,万一收容一批赤条条的盲流进来怎么办?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