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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阅读(1 / 2)

我说:“怎么样?”

他说:“什么怎么样?100马克。行吗?”

我说:“我不做爱。根本谈不上这个。”他问为什么,我情绪波动得厉害,找不到别的话回答他,就只好照直说了:“我有一个男朋友。我不和其他人睡觉。我不愿意这么做。”

他说:“好吧。那你就替我口淫。”

我说:“不,这也不行。这会使我恶心。”我很固执。

什么都不会使他生气。他回答:“行啊,你替我手淫。”

我说:“那可以。100马克。”这时候,我不害怕,只是在想,这家伙大概爱上我了:100马克就为了这个,在选帝侯街,“小雏妓”角,那里的女子并不值钱!我蜷缩着依在车门上,右手抓住扶手。他知道这不是在演电影。

他减慢车速。我惊恐不安。“他肯定不会满意的。他大概会狠狠打我一顿,或者他不会给我那么多钱。”他停了车。我们到了一个公园,离“音响舞厅”不远。我经常从这个公园穿过。这真是一个肮脏的地方,每个角落都是扔下的避孕套和纸手帕。

我浑身发抖,隐隐感到有点儿恶心。但是那个家伙总是很平静。我鼓起全部勇气对他说,完全按照妓女的规矩:“先给钱吧。”他给了我,我还是害怕。刚才并没有说定他不会让我把钱退给他。我常听到谈论这类事情。但是我知道应该怎么办。近来,我们小团伙的小伙子们尽谈论这件事:他们怎样跟嫖客们“耍心眼儿”。他们相互之间也没有别的事可说。

在等待着他脱裤子的时候——他只顾了自己,顾不上注意我——我趁机把钱塞进我的靴子里。行了,他准备好了。我一直坐在“奔驰”车的后排座上,靠着车门。我一动不动,也不看他,我伸出左手。可是够不着。我不得不向那家伙靠拢一点。在抓住那玩意儿之前,我只好先看一眼。

我感到恶心,感到发冷。我眼睛盯着挡风玻璃,竭力去想别的事情。我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到远处一个闪耀着霓虹灯的广告上,集中到透过小灌木丛看见的车灯上。

完的还比较快。那家伙又掏出他的钱包。他拿钱包的姿式使我看见钱包里装满了大面额的钞票。他大概是想让我吃惊。他又给了我20马克小费。

钻出汽车,我感到自己很平静。我想了一下:“行了,你14岁。一个月以前你还是处女。现在你已经开始拉客了。”

在这之后,我不再去想那家伙以及我所干的事。我甚至还很高兴,因为有了钱。我从未一次有过这么多钱。我不担心戴特莱夫,甚至也不去想他会说什么。毒瘾又发作了,我只有一个念头:打一针。我有运气,立刻碰上了我们的老卖主。他见我有这么多钱就问我:“你哪儿弄的这么多?你卖身啦?”我以盛气凌人的口气对他说:“看你说的,我会干那种事?我都要戒毒啦,而不是想注射毒品。这钱是我爸给我的,他忽然记起他还有一个女儿。”

我花40马克买了四份四分之一克的毒品。四分之一克是毒品市场上的一个新计量单位,大约相当于四分之一克。以前,把四分之一克分作三份,现在这些正好够戴特莱夫和我用。

我走到选帝侯街的公共厕所里,我给自己打了一针。这次是上等的可卡因。我把剩下的可卡因和钱装进学生月票的长夹子里。

整个注射过程只用了一刻钟。因而我离开戴特莱夫正好是三刻钟,我满有把握能在地铁动物园站碰到他。他果然在那儿,一副可怜相。这个星期天下午连一个顾客的影子都没有,不用说,他犯瘾了。我对他说:“过来,我已经搞到了。”

他也不问我是怎么弄来的,什么话都没说。他只是着急一件事:赶快回他屋里。我们径直走到浴室。我从口袋里掏出学生月票夹,递给他一个小包。当戴特莱夫把毒品放在勺子里加热时,他翻看着月票夹,发现了另一个小包和钱。“你在哪儿搞到的钱?”“没有扒窃到钱。也没有别的可干。这时碰到了一个有钱的家伙。我替他手淫。只干了这个,我向你发誓。我本来不该这样做。我这样做全是为了你。”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戴特莱夫脸色苍白。他气坏了。他大吼道:“你撒谎,没有一个人会因为这点就付100马克。这是什么意思:手淫。没有别的?”他说不下去,他毒瘾发作到了高潮,他浑身发抖,他的衣衫全湿透了,他的腿在抽筋。

他把止血带绷在胳膊上。我坐在澡盆边上哭,我认为他有权利发火。我哭着,等待着戴特莱夫的针起作用。只要他一切恢复正常,他就会给我一记耳光,这是毫无疑问的。我不会辩解。

戴特莱夫抽出针头,走出浴室——我跟在他后面——一句话也不说。终于他开了口:“我送你去公共汽车站。”我打开第二包毒品,给了他一半。他把毒品装进牛仔裤口袋里。我们走到公共汽车站。我很想让他大吼一番,打我一顿,至少他得说几句。但是什么也没有,没有,一点儿也没有。

公共汽车来了,我没有上去。他转身要走,我对戴特莱夫说:“我对你讲的完全是真话。我替那家伙手淫。就这些。这并不太可怕。你应该相信我。怎么,你不再相信我了?”

戴特莱夫说:“我相信你。”

我说:“真的,是为了你,我才这么做。”

戴特莱夫的声音坚定了一点:“别说傻活。你那样做是为你自己。你当时犯瘾了,你已经有办法了,很好。假设我不存在了,你反正要这么做。明白吗?你现在是一个吸毒者。你的身体已经依赖毒品了。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自己。”

我回答他:“你说得对。但是,听我说。你一个人已经不可能弄到够我们俩人用的钱了,我们需要的毒品量已经增加了。我不愿意由你一个人去干。现在,该我去干了,我敢肯定我能赚到很多钱。而且我不做爱,我向你发誓,永远不和一个嫖客睡觉。”

戴特莱夫什么也没说,他用胳膊搂住我的肩。天开始下雨了,我不知道他脸上闪动的水珠是雨水还是泪水。又一辆公共汽车停下来,我说:“我们没有走正道。你还记得吗,当我们还在吸大麻和吞服药片时,我们感到非常自由,我们不需要依赖什么东西或什么人。可现在……我们奇怪地掌握在别人手中。”

又走了三、四辆公共汽车。我们低声说着难过的事情。我伏在他胳膊里哭了。他说:“我们要想办法。我们要戒毒。我们俩得一起戒毒才行。我去弄‘瓦尔隆’毒品。我第二天一早就去办这件事。我们要一起戒毒。”

另一辆公共汽车来了。戴特莱夫把我推了上去。

回到家里,我机械地重复着习惯性的动作。我去冰箱里取酸奶。我坐在床上吃。实际上,这只是我借口把勺子取来,为了第二天早上我注射毒品做准备。接着,我去浴室取了一杯水,为的是洗针管。

第二大早上也跟往常一样。我妈7点差1刻叫醒我。我躺在床上装作没听见。她每隔5分钟来一次。我最后对她说:“是,是,我就起床。”她又进来烦扰我一次。我看着时间一直数到7点1刻。这是她应该动身去上班的时间,如果她不愿意误了地铁的话。因为她从未误过地铁。再说我也应该7点1刻走,这样才能准时到学校。

当我听见房门叭嗒一声关上时,我立刻开始行动。我从放在床角的牛仔裤里掏出小纸包。旁边的塑料袋里有我的化妆品,一包罗斯一汉德勒香烟,一小瓶柠檬酸,针管上罩着卫生纸。针管跟往常一样堵塞住了,由于到处乱飞的烟灰,我把针管浸在水杯里,将可卡因粉未倒进勺子里,又加入几滴柠檬酸,一块加热,又把止血带绑在我自己的胳膊上。这一串动作都是如此机械地进行,就像有的人点燃他们一生中第一支香似的。我经常是打完针后又睡一觉,我只是上第二节和第三节课时才到学校。我在家里打针时,上学总是要迟到。

有时候,我妈终于把我从床上拖起来,让我跟她一起坐地铁。这样,我就只能到地铁莫里斯广场站的公共厕所里注射。这太不愉快:厕所里又暗又臭,而且墙上到处是窟窿,总有些家伙从洞里看女人小便。我老是害怕谁看见我在注射毒品就去叫警察。

我总是把注射器带到教室。以防如果有什么事把我们留在学校,例如一项特殊的活动或者我不能回家去,我就随时随地可以注射。学校的厕所的门没有一个能关得上。于是我的女伴就帮我把门顶住。她知道我的事。班上大多数同学跟她一样知道我的事。但是他们无所谓。在克罗比小区一个吸毒者算不了什么。

我上什么课都睡觉。有时候我干脆头趴在桌上,闭着眼睛。有时毒品的剂量太大时,我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老师们大概早就发现是怎么回事了。但是有一个老师有一天跟我谈起吸毒的事,甚至还问我是否有什么问题。其他的老师则只限于把我看成又懒又笨的学生,并给我打零分。总之,我们的老师多得很,他们中的大数人认为能记住我们的名字就算不错了。我们可以说从未与他们有什么个人之间的交往。

他们很快就对我不做作业不闻不问:我不再做任何作业。他们只是拿出记分册,他们刚一布置完一项作业,我就在我的练习本上写道:“我不知道。”然后交给老师,剩下的时间我就坐在课堂上乱写乱画。我的印象是,大多数老师对学校并不比对我更感兴趣。他们完全不负责任,他们讲课时,只要没有被学生起哄,他们就格外高兴。

过了那个很不错的星期天晚上——我第一次干了挣钱的活儿之后——有一段时间,一切仍然跟往常一样。

我每天都向戴特莱夫发表一篇讲话,向他解释我去偷窃倒没有关系,我不愿意让他一个负担我们俩的需求。戴特莱夫嫉妒得要命。但他也觉得不能继续这么下去,有一天,他建议我和他一道去找活儿。

他对识别嫖客已有一定的经验,他知道他们中有些人既是同性恋者又是异性恋者。一些鸡奸者也很想跟一个女子试一回,只要有一个小伙子在身旁就行。戴特莱夫告诉我选嫖客的方法:选择不做爱。不摸我的家伙。因为有些家伙只愿意别人摸他们。戴特莱夫愿意选这类家伙。他认为我们俩可以挣100马克,甚至更多。

我们俩第一个共同的嫖客是马克勒贝格。这是我们给他取的外号。他是戴特莱夫的一个常客,我也认识。戴特莱夫向我解释,这个顾客要求我做的,就是让我光着上身并且打他。我同意了。我心想,这下我要发泄一下,狠狠地打他一顿。我对戴特莱夫的嫖客总是有一肚子怨恨。马克勒贝格满以为我会跟他们一起去。自然是双份的钱。我跟马克勒贝格约好星期一下午3点,地铁动物园见面。

不用说,我去晚了。马克勒贝格已在那里了。戴特莱夫没有来。戴特莱夫跟所有的吸毒者一样,不可能准时。我猜想戴特莱夫又接了一个客,大概这个客付的钱多,他不得不在这位客的家里多呆一会儿。马克勒贝格和我等了将近半个小时,戴特莱夫还是没有来。我怕得要命。但马克勒贝格显然比我更害怕。他不停地向我解释,他至少有10年没有与一个女人有过关系。他说话时,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他总是结巴得很厉害,我勉强能听懂。

简直无法忍受,我必须想个办法。再说,我又没了可卡因,我害怕与马克勒贝格还没有搞完就犯瘾。但我越看见马克勒贝格焦急,对自己就越有信心。我最后很傲气地对他说:“来吧,朋友,戴特莱夫不守约。我一个人伺候你,你瞧着吧,我会使你高兴的。但是我们先要把价钱定好:150马克。”

他结结巴巴吐出一个“行”,就转过身去。他满脸不情愿的样子。我抓住他的胳膊,完全由我领着他走。

戴特莱夫给我讲过马克勒贝格的忧伤故事。他是干力气活儿的,快40岁了,从汉堡来。他的母亲是一个妓女。他小时候挨打差点儿被打扁了。挨他母亲和鸨母们的打,在学校他也挨打。别人把他打得太狠了,所以他说话结结巴巴,现在,他总是需要一顿痛苦才能达到性满足。

我们到了他家。我立刻向他要钱,虽然他是戴特莱夫的一个常客,不必对他存这个戒心。他真的给了我150马克。我很得意,轻而易举就从他那儿得了这么多钱。

我脱掉t恤衫,他递给我一根鞭子。简直跟电影里似的。我觉得我不是我自己。开始,我打得不重。但他哀求我把他打疼,于是我就狠打。他大叫:“妈呀!”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听也不看他。可我立刻发现他身上的鞭痕都肿了,甚至有几处皮都破了。真可怕,鞭打持续了一个小时。

终于完了,我穿上t恤衫,立刻跑掉了。我大步跨着楼梯。刚一到室外,我就感到恶心,我就在门前呕吐起来。吐完之后就好了。我没有哭,我不可怜我自己。我很清楚我掉在泥潭里只能怪自己。

我到了地铁动物园站,戴特莱夫在那里。我没有向他讲什么。由于是我一个人接的马克勒贝格,我只是把150马克给他看。他也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一张100马克的钞票。我们俩手挽手去买了许多上等的海洛因。这一天真不错。

后来,我几乎一直是自己挣钱给自己买海洛因。我非常成功,我可以挑选顾客并由我来定条件。从不选外国人。在地铁动物园站的女子们看来,外国佬是最差的一类,她们说:他们总是想骗人,又没有钱——他们一般付的钱超不过20或30马克——另外,他们做爱总是想搞个够,又不用避孕套。

我一直不和别人睡觉。这个只能留给戴特莱夫。这是我们惟一的私人生活。我只是用手干,后来采用“法国式”的方法,由我来摸那些家伙,而不是由他们来摸我,这样还不太可怕。我最不愿意让他们碰我。如果他们想碰我,我就骂他们。一点儿也不让步。

我总是愿意立刻就谈条件。我对那些很想与我纠缠的人根本不屑一顾。这种人不自爱,会占去我很多时间。找一个接受我的全部条件的合适的顾客,我往往要花整整一个下午。我们很少有像我第一次去马克勒贝格家那天那样手中有许多钱。

马克勒贝格是我和戴特莱夫共同的常客。我们有时一道去他家,有时分开去。马克是个诚实的家伙,很喜欢我们俩。显然,靠他劳作的工资,他不能继续付给我们150马克一次,可他总是设法给我们40马克——够买一针毒品的钱。有一次,他甚至把储钱罐给砸了,一分一分地给我数了40马克,又从一个茶托里拿了几个钱添上。我急需时,我能先从他那赊20马克。他有钱时,就赊给我。

马克总是有吃的东西给我们,给我的是桃汁,我最爱喝的饮料。给戴特莱夫的是粗粉布丁——他最爱吃的。这是马克自己做的,而且冰箱里总是有。他知道我很喜欢干完活儿后吃点儿什么,所以他就买了酸奶酪和巧克力什锦。鞭打他对我来说纯粹是一种形式。一旦这个手续完毕,我就吃、喝、与马克聊天。

可怜的马克越来越瘦。他的钱都付给了我们,他却连肚子都填不饱。他很习惯同我们在一起,他与我们一起非常幸福。同我在一起时,他几乎不再结巴。他早上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买报纸,只是想了解因吸毒过量而死亡的人数是不是没有增加。一天,我来到他家,准备打他一顿挣20马克,可我发现他脸色铁青,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结巴得厉害。他看到报纸上说,一个叫戴特莱夫·w的人是今年无数海洛因的牺牲品之一。当我告诉他,我刚离开我的戴特莱夫,他活得很好时,马克高兴得快要哭了。他反复劝我们戒毒,这已经是第一百次了,他说那玩意儿也会把我们害死。我冷冰冰地回答他,假如我们戒了毒,就不会再到他那里去了。他不说话了。

我们跟马克勒贝格的关系很奇怪。我们恨所有的嫖客,也恨马克勒贝格。但是我们发觉这个家伙并不坏(大概主要是我们需要40马克时,他从来不找麻烦)。另外,我们有点同情他。实际上,这是一个比我们还不幸的顾客。他孤单一人,只有我们俩。他为了我们毁坏了自己,这点我们从未想到。以后,我们还会毁坏其他的人,我们的顾客们。

我们有时在马克家里过夜,我们睡觉前大家一起安安静静地看电视。他把他的床让给我们,他睡在地上。一天晚上,我们都处在吸毒的恍惚之中,马克勒贝格放着古怪的唱片,戴着一顶长假发,裹着一条上等皮毛的大衣,像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似地手舞足蹈。我们看着他,笑得要死。突然他失脚跌倒了,他的头撞在缝纫机上,他昏过去了几分钟。我们十分担心,叫来一个医生:马克是脑震荡。他为此在床上躺了两个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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