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他起身推门离去,江雪来不及打招呼,拎起包便跑着追上去。
那个人长腿长脚,没两步就侧身坐上银色crv,插上钥匙准备发动。
江雪快步上前挡住去路,恶狠狠地说:“你给我下来!”
仿佛看着一个路人,陈子轩低头换上墨镜,难得跟她多说一个字:“有事?”
“你这段时间干什么去了?电话换了也不说一声?杜老师说你还去住院了?”江雪一边说一边转到驾驶座的车门旁,小心眼地紧紧攥住把手,以防他随时开溜。
“说话怎么还跟连珠炮一样?你希望我从哪个问题回答起?”造型硬朗的墨镜后,清秀的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之前有个案子比较棘手,为了避免麻烦,跟外界断了联系。”
“……是高院民庭的事情吧?”江雪说出自己心中盘亘已久的猜测。
“姐姐真聪明,”薄唇勾出好看却没有温度的弧线,“现在已经没事了。”
“你就不怕王启新报复?”她被他语气中的狂佞吓到。
“他不敢。”言下之意是满满的笃定,“行贿和妨碍作证罪都还在调查,姓张的和姓方的也都过了气,会有谁为了他们跟我过不去?”
“有必要吗?”这么绝决的事情,还真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出来的,江雪的背脊上涌起一股凉意。
他拒不回答,紧抿的嘴唇透出一股笃定。片刻后,出声转移话题,“杜老师可好?”
“就这半年的时间吧,老人家心态还蛮好的。”她叹了口气,无奈劝道,“你有时间也多去陪陪他。”
“除了‘时间’,别的都好说。”自嘲地笑笑,掩饰住眉眼中的那丝淡漠。
“你这人怎么这样?当年杜老师对你多好啊。”江雪的火气陡然就上来了,受不了遮挡的视线,松开扒住车门的手,猛然扯掉那恼人的深色镜片,“戴什么墨镜,摘了!”
他不急不恼,长指拂过额头,理顺被弄乱的发丝,轻飘飘地反问道:“5000块一支的易瑞沙你以为从天上掉下来的?”
肺癌的靶向制剂,之前看到杜老师的病历上有这个药,她还以为是单价的小数点打错了。在经济问题上,收入微薄的公务员好像没有资格质疑任何人,讪讪地低了头:“那杜老师说你也住院,是为什么?”
“保健型的基因测序。”轻飘飘地一语带过,他不再理会对方的尴尬,发动汽车,留下烟尘滚滚,扬长而去。
江雪紧紧攥住还带有他体温的墨镜,直到手指被磕出血都没有感觉。
“师姐!”方蔓蔓的大嗓门透过听筒响起,随带着声音主人的热情,一如既往地震耳欲聋,“终于有时间啦?”
无奈地笑笑,小丫头面试前常常找她做辅导,顺利入职后吵着要请客“谢师”,江雪一直推说没时间,这次是自己撞枪口上了:“你到社会事务处报到没有?”
“上周刚过来,正在熟悉业务。”
“帮帮忙,我要查一个孤儿的收养信息。”江雪单刀直入。
“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民政厅的新晋职员语气中略有不满,“说吧,收养的时间地点和男女方姓名?”
不理会对方的埋怨,“1990年,洛阳,陈平和蔡丛燕。”
第五章坚强
李可已经被推进产房五个多小时了,刚开始还有零星的哭喊声传出来,现在已经完全没了动静。
睡衣外随意拢着件外套,脚上还趿着双拖鞋,江雪的形象狼狈到了极点,天亮后依然不敢回家换衣服,守在医院寸步不离,生怕有什么意外情况。李可是半夜突然发作的,她父母从小县城搭车去凉山城,再等第一班火车过来s城,至少中午才能到。这期间产妇的娘家人,只有江雪,她不敢也不愿意把一切交给阿政和他不靠谱的父母。
要当爸爸的那个人正坐立不安地在走道里来回晃荡,吧嗒吧嗒的脚步比他父亲抽烟时重重的叹息声更加让人紧张。
身旁的老妇人则紧闭双眼,双手合十不断乱颤:“老天爷,保佑俺孙子平平安安……”
跟所谓一举得男的荒唐相比,突然早产的风险,超长产程的考验对他们来说反倒都成了无所谓的事情。
紧紧攥着手机,江雪只希望李可的父母能赶快到来,否则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任何突发状况。
“43床的家属,家属在哪里?”产房的门再次被用力推开,助产士满头大汗地冲出来四下张望。
阿政大跨步上前:“是我是我,生了吗?”
“胎位不正,时间拖太久了,准备转剖腹产。”助产士头也不回地走向护士站,一边说,一边从抽屉里翻出术前同意通知书,龙飞凤舞地填好后,大力把笔拍到桌上:“快签字!”
阿政妈妈黄豆般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两圈,猛然按下阿政准备签字的右手,招呼丈夫跟上,一家人躲到角落里用方言嘀咕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