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白天没出纰漏,我们只需对付半山腰上的一道封锁线了,也许那里比较容易些,依山而守,虽然有险可居,却也有利有弊,对单个潜入来说,更容易找到机会。可现在,这城墙就成了难以逾越的天险,形迹既露,白天已经不可能了,黑夜还如此森严,真是叫人一筹莫展。
“多找几个地方看看……”
沿着山麓转了大半圈,差不多耗去了两个多时辰,一个机会也没找到,连远离通路的地方,也是一丝不苟,一个火把也不拉,城上城下,等于布置着两道封锁线。别说直接攀城越墙了,就是想再挨近一点,也找不到一丁一点的机会。
“咳!”
我的替身轻叹了一声,好不气馁。这个时候,他真正感到懊悔了。本来大白天已经潜进城,成功了一半。稍一疏忽,现在又被无情地甩到了起跑线上。而且难度变得更大。谁都束手无策。
“抓一个兵勇如何?让我冒充他们?”
看到一队兵勇沿着墙根慢慢走过,爰慧的眼睛忽然一亮。
“我刚才已经注意过了,你看他们的队列,十分紧凑不说,而且城外归城外,根本不往城里去,他们的营地就扎在城墙根儿。即使抓到了,也得再等机会,如果再要捱到白天才开城门,只怕没等你得手人家就会察觉,再说兵勇都是旧人,而你呢……”
只要有一丁一点的可能,我都想到了。化装潜入,本来就在我的预案之中,经过这两个多时辰的观察,早就发现爰慧的那种主意,根本不可能实现。人家换哨的场面,我也注意到了,就地宿营,每一里路左右,都搭有一两顶军帐。
“挑城门附近的军帐,烧它一顶,看他们出不出来救……”
这倒可以一试,虽然很有可能引起敌人的注意,但以我替身的能耐,放火,潜回,说不定能够成功。这个时候,我有点后悔了,共工让我多带些特种弹药,我却婉言拒绝了。其中就不乏一些燃烧弹,现在要是有一枚,该多么省事啊。
“您看,有机会了!”
果然影影绰绰,看见一个人歪歪扭扭冲我们的方向过来,正好来自帐篷,好象是夜起方便。只见那人走了十来步路,蹲下身子,便哼哼唧唧起来。
“正是时候……”
我的替身却开始行动了,但见一阵轻风掠过,他已经踅到了那个人的旁边,如一只猫一样,一手捂嘴,一手掐脖,捂嘴的劲小,掐脖的自然劲大,但听一声闷哼,那人已经软瘫如泥。爰慧似乎还不解气,复又把人家的脑袋拧了一个圈。
三扒二除,我的替身已经换上了对方的衣服。随即也装作睡眼惺忪的样子,摇摇晃晃走向军帐,将进未进时,假装绊了一下,把插在帐篷门口的火把给踢倒了,一看差点,随即补了一脚。
“起火啦,起火啦……”
怪叫两声,装作害怕似地往就近的灌木丛里一蹿,摸到刚才藏身的地方,便等在那儿看好戏了。
火把终于燎着了帐篷,游动的兵勇最先发现,一边跑去急救,一边大声嚷嚷。
“起火啦,起火啦……”
城墙上也有人闻讯探头来看,最后反应的倒还是帐篷里的人。可是令人失望,直到大火扑灭,城门还是照样纹丝不动。想来可能早有严令,抑或城上城下根本不是一个番号,反正外面收拾停当,也没见一个人从城里出来,倒是外面一查点,发现少了一个人,已经在大叫邪乎了。
“三疤子呢?三疤子!”
“刚才见他出来解手,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呢?”
“哼!莫非是那家伙成心逃跑,故意放的火,制造混乱?”
“难说,就不会是白天通报的那个官军探子,杀了三疤子,还想把休班的弟兄们都给活活地烧死……”
“哪里,刚才我明明听见三疤子第一个嚷的吗……”
“胡说,等我们赶到,你恐怕还在梦里找女人呢,你哪能听得见三疤子的声音,莫非醒着的反倒不如睡着的了……”
“要我说啊,肯定是三疤子那家伙想逃跑,他家所在的小亓村,全村惨遭屠杀,说是官军的探子所为,手段可是厉害着呢,稀里哗啦,七零八落,根本就找不见一具完尸。早把人家吓破了胆,这一身老虎皮,恐怕人家早就不敢穿喽……”
本来今日义兄他们无端罹难,几十条人命由己而殁,我替身的心头上,就象压上了一块沉重的大石头。适才杀了一个敌兵,稍稍有一点舒缓,一听所杀乃是小亓村人氏,顿时象活吞了一大把绿头苍蝇,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滋味在刹那间涌上心头。只见他呆呆地望着不远处的尸首,拚命搓着自己的双手。要不是牙关紧咬,舌头猛舐,我真怕他会当即仰天狂嗥起来。
“走吧,看来今晚是没希望了,我们也应该找一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了……”
我怕他过分胡思乱想,从而失控,赶紧催着离开。若论我的心情,也是十分复杂,白忙乎了一天一夜,唯一的收获,便是扒了一身似乎还不应该扒的军装。提及那个小亓村,我也觉得欠人家的真是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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