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火重生,凤凰涅槃。尽管为我不幸横死的替身感到难过,可很快被更大的欣喜取而代之,简直可以说是情不自禁。我又自由了,可以重新选择宿主了。
这一次,我已经富有经验,再也不会让自己重受拘禁,不能自主。新的宿主,最好是鸟兽一类,只需能够胜任长途跋涉的那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它们的智商,根本不足以与我抗衡,指东往东,说西向西,一旦找到我的战友,我的家人,也不用再受良心的折磨,杀死一头鸟兽,毕竟不是杀死一个人,让爰慧带我归队,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呢。直接杀死他,于心不忍,可让他继续苟延残喘,我又何时能够真正归队?
升腾,飘逸,无比的轻灵,我好久没有这样自在的感觉了,我得充分享受,给自己痛痛快快放一个长假。现在,还不急于寻找新的宿主,爰慧给我的能量,特别在最后一刻,已经不是一般的充足,简直就象填鸭一样让你招架不住。
特别是在爆炸的白光乍现的那一瞬间,极度的恐惧,整个大脑,顿时成了一个群魔乱舞的世界,到处放电,弧光频闪,不想吸收都不行,宛如给气球无休止地充气一般,我的替身要再能多弥留一会,恐怕就该是轮到我来爆炸了……
019
飘着摇着,忽然觉得有些异样,似乎越来越拖重。明显是地心的引力,在渐渐扩大,到了最后,就象让我托举着我替身的尸体一样费劲。那种感觉,明确昭示着我根本没有离开地面。这是一种多么熟悉的禁锢,正是前一番附身爰慧的那种感觉。
那一次,爰慧被重重地抛上箭垛之后,重创濒死,正是这一种感觉,让我没有能够随心所欲,自主脱困。到底算是怎么一回事?莫非我的替身竟已有金刚不坏之体,如此遽烈的爆炸,都能幸免于难?
一种难以名状的感受,立刻有如苍鹰扑兔一样牢牢地攫住了我,与其说沮丧悲愤,不如说矛盾重重。天良自在,有如人的心跳,不到生命完全终结的最后一刻,不会彻底缺失,帮助了我十六年的替身,就这么死于非命,我不应该无动于衷,甚至还幸灾乐祸。那种与生俱来的使命感,却又不允许我过于优柔寡断,患得患失,一味做感情的奴隶。
当务之急,便是赶快查明真相。就在这个时候,我的前面,浮现出了许多奇特无比的景象,五彩缤纷,光怪陆离,断断续续,颠颠倒倒,宛如一些全息电影的片断,却都是大爆炸前后的场景。更叫人奇怪,这些场景,我居然十分陌生。倘若正是我的替身亲眼所见,则他视即我视,他闻如我闻,我不可能一点记忆也没有。搜肠刮肚,真是一点印象也找不到。然而这些场景看起来,却由不得人妄加质疑,明显不是一种荒谬绝伦的虚构。
一束白光,自天而降,仿佛舞台上的强烈聚光灯,正好笼罩住整个竹楼。真所谓如火如荼,绝对的白热化,炫耀的程度,简直不能用任何语言来形容。在那白色光柱的顶部,什么也看不见,仿佛那儿只是一片虚无,天穹好象被捅了一个窟窿。周围的一切,均皆虚化,原先熊熊燃烧的大火,早已不见,只剩下一座竹楼,三个呆如木鸡的人影……
几乎是神差鬼使,竹楼的屋宇,居然在自行分崩离析,完全不是那种爆炸的速度,仿佛是一只无形的大手,一片一片,在定定心心地拆解,迅速,却又非常稳妥,有力,却也不失柔和。直到把人影所在的楼面,拆成一个无所遮挡的露台为止……
屋顶开处,竟然又显出一个人影来,盘膝趺坐,宛如一尊佛像。粗略估摸一下,似乎坐在那里,都要比逢蒙站着高大一些。窟窿似的两眼,发出幽幽的绿光,深邃,灼人,一种特别的明亮,似乎那强烈的白光都遮掩不住,如此看上去,明显是一个活物……
似乎逢蒙早已知道这个人,一旦见到,当即匍匐在地,双手平展,顶礼膜拜。原本的逢蒙,浑身上下,到处都迸发着一种咄咄逼人的暴戾之气,此时此刻,如此虔诚,简直叫人不敢相信……
白光之中,仿佛自有吸力,只见那个坐佛似的人影,冉冉而升,升到了虚空的尽头,直到什么也看不见。没等爰慧他们回过神来,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已经悄然逼来,不见任何一点外力束缚,却都不得不跟着它一起升空。完全是身不由主,根本容不得人抗拒。从前什么姿势,还是原样不动,仿佛它能冻结一切,却丝毫没有冰冷的感觉,若论熔铸,那更谈不上有一点异常的热度。升到天际,逢蒙依然一直是匍匐着的姿势……
随着三个人渐渐升空,白光随之慢慢敛起,往下一看,只见王子浇他们统统匍匐在土丘上,连头也不敢抬一个,那种畏惧,不难想象,自然不见了前番的穷凶极恶……
所有的这一切,不断地浮现在我替身的脑际。这是一种典型的催眠状态,不加唤醒,被催眠的人,将永远生活在一种梦境里面。我只是奇怪,为什么我对此一无所知?莫非那道白光之中,自有我的克星?能有效地抑制亡灵的感知,甚至让我失去意识?而刚才的那种所谓的飘逸,不过是我在意识恢复过程之中的一点朦胧感觉,就象我的替身从昏迷之中醒来,总不乏一些梦境一般。
有一点已经确凿无疑,我至今还滞留在爰慧的脑子里,一如既往,只是我的替身已被彻底催眠了,到目前为止,还是浑然无觉。
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如此的神奇?能够抑制人的灵魂,恐怕在我们的星球上也是闻所未闻。也许我们已经具备了这种技术,只是还没到我也能了解的密级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