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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的换药时间对她来说如同炼狱,用药水一遍一遍的擦拭,药膏混着血肉一块一块的涂抹,这样的时间每天要持续两小时。
苏槿是第一个来看望她的,也是最后一个,初见时,他无法想象那个精灵一般的女子,此刻就那样安静的躺在床上,纱布包裹,安静的犹如一具死尸。
植皮手术后,她被移入普通病房,同病房里一段时间就会换新的病人,总是热闹着,而画凉,除了苏槿,没有任何人来看过她,她只是长时间的躺在,不与任何人交谈,对医生的提问只是默许或者摇头,对苏槿的交谈只是默默听着。
身体在慢慢愈合,苏槿安静的坐在她的身侧,她问“我的父母都死了,对吗?”
苏槿点头,父母的死,她似乎已经预料到了,她显得异常平静。苏槿起身为她拉好被角。
“我弟弟还好吗?”画凉淡淡道。
苏槿的的手瞬间僵硬,续而答道“他,随你父母去了。”
原本无法动弹的的画凉突然握紧了拳,全身剧烈挣扎,输液的管子在画凉剧烈的晃动下,左右摇摆,血倒吸进了输液管里,苏槿急忙按住了画凉,不让她动弹,却见她眼角眼泪滑落,画凉哽咽道“我用命护他,他……怎么可能……”
“你别这样,别这样,理智点。”显然此时的话,她已经听不进去。
苏槿突然松开了手,脱下身上的上衣大叫道“你看看我,看看我,你要对我负责任,不能弃我于不顾!”
突如其来的叫声拉住了画凉的注意力,画凉望着苏槿赤裸的上身,红色的肌肤就这样暴露在了她的面前,苏槿为她割除了整片的皮肤,而那块巨大的皮安静的贴服在她残破的躯体上。
她像被抽掉了全身的气力,一动不动的望着苏槿:“为什么……”她的语气绝望至极。
苏槿将输液管里的血液押回了她的血管里,安静的套上外衣:“画凉;我不能让动物的皮组织附着在你身上。”他停顿,而后继续道“你要安心治疗,无论他们是否活着,在你出生的那一刻,你就与他们分离,你们不可能一起终老,或是你,或是他们,总要有人先走。画凉,生命,如此而已。”
画凉颓然的望着天花板,嘴里轻念着“如此而已,如此而已……”她再次闭上眼睛,嘴角抽悸,像在呢喃,又像在祈祷,大滴的泪从眼角滑落,嘴角停止抽动,此刻的她像一具尸体,正要入葬的尸体,浑身散发着浓烈的死亡气息。
他看着这个憔悴而嘴唇开裂的女子,轻轻的抚摸着她缠满纱布的手,他说“你是唯一活下来的,我不知道你是否还会一直活下去,但是请你记着你已是唯一,别太任性。”
疼痛让她24小时又24小时的无法入眠。
她说,希望自己能像只蛇,把皮蜕去。
时间一直流逝,那个应该陪伴在她身边的人却始终不曾出现。
苏槿每天都来看她,也是唯一陪在她身边的人,有时候整夜都陪在身侧,床头的小灯一直亮着,每次从病痛中醒来,都能看见他沉默的注视着自己,或许在换新的输液瓶,或许在整理被角,由于输液,她的手已经水肿的厉害。
她知道苏槿在帮她料理双亲和弟弟的后事,她拒绝,亲人们那焦黑的尸体被推进了太平间。
她总是睡的不安稳,一个噩梦接连着一个噩梦,全身疼痛,难以忍受,想要翻身却被撕扯的更加疼痛,她不禁□出声。如同一个茧,难以褪却成蝶。
他轻轻撩开她贴在额上湿漉的头发,轻抚她得额头,皮肤上带着微微的湿润,他说“画凉,你快点入睡。”于是她心生安稳,再度如梦。
梦里一个男子用烟雾一般的声音低语着“画凉,你父母没有带走你,你被抛弃了,所以你要自己生着,活着……”或者这不是梦吧,好累。
几个月后,医生告诉她可以拆除身上和脸上的纱线,而今天也同样迎来了她的第二个客人,那个早就该出现的人,夏子楠。
她僵直的躺着,听着他无谓的寒暄,良久,她说“我等下要拆除脸上和身上的纱布,你等我。”
他一语顿塞,木然点头,她再次被推进了手术室。
3个小时,她重新回到病房,他已经在躺椅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