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脆弱的时候她下意识地依赖,可是清醒过来却忽略地彻底干净,他垂手站在背后,为她扫清一切的障碍苦难,她从此平坦从容青云直上。
她一直忽略掉了,倔强地从不回头去看,其实这四年中任何一个时候,她回头,都能等到他的怀抱。
他固执地不去叫醒她,等着她自己顿悟,这一等,就是四年。
入了夜之后的路面无比光滑,路灯的掩映下,亮得似乎能照出人影,她亦步亦趋,走得异常艰辛。
终于等到一个出租车,拉开车门坐进去的那一刹那,她突然问自己,这些年,他是不是也如她方才的心情,如履薄冰?
没有答案。
半开的车窗里冷风阵阵,司机师傅终于不耐,“小姑娘,把车窗关上吧,感冒了可不好。”
“啊,好。”她从回忆中抽身,猛然发现脸颊早就冻得几乎僵硬,勉强扯出一个笑来,车窗缓缓上升,车里的温度一下子包围了她。
她对着车窗映出的灯红酒绿,弯了弯嘴角,似乎,并不太难。
她又试着笑出更大的弧度,果然,也做到了。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她的表情,笑着打趣,“小姑娘,遇到什么高兴的事了。”
她愣了一下,似乎并不太习惯陌生人直入主题的搭讪,随即点头笑了下,支着下巴认真地思考着,半晌才给出答案,“可能是,我终于解放了吧。”
她说得模棱两可,司机也憨厚地笑了,手指在方向盘上打着拍子,收音机里的音乐流淌而出,是那首让她忍不住泪奔的曲调。
我不愿让你一个人一个人在人海浮沉/我不愿你独自走过风雨的时分/我不愿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世界的残忍/我不愿眼泪陪你到永恒
你走後爱情的遗迹像是空城/遗落你杯子手套和笑声/最后你只带走你脱弱和单纯/和我最放不下的人
也许未来你会找到懂你疼你更好的人/下段旅程你一定要更幸福丰盛
听到最后,她突然了解了刘野的心情,提心吊胆得不到回应,却还是咬着牙坚持着等下去,他本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却为了这么一个别扭的她,甘愿一步步沦陷。
她突然想到早上他离开时,深沉地看不到底的眸子,漆黑的墨色里氤氲着她看不出的情绪,她曾经也有过这样的眼神,她懂,那叫悲伤。
手指按到拨出键上,通话记录慢慢调开,她翻了几遍,却始终找不到他的名字,她急了,把手机的电话簿调出来,一页一页查看,不放过任何一个跟他名字相似的字。
突然,她的手顿住,屏幕上一片冰凉,司机师傅见她半晌不说话,突然慌了,手忙脚乱地关掉收音机,边看着路况边分神安慰她,“小姑娘,你怎么哭了?别哭啊,这只是歌词,不是真的,我女儿也经常这样,呵呵~~~”
季海棠抬起头,一脸的泪痕,认真地问,“大叔,您的女儿也失去了她喜欢的人吗?”
司机师傅动作一滞,说话时像带着冰雪,“我女儿才读高中。”
季海棠尴尬地笑,司机师傅已经动作很快地打电话到家里,不多时就听到他担心的声音,“老婆子啊,你快去看囡囡回来没?什么?还没回来,今天是周末,没有自习的,哎哟,我跟你说,我看她可能是早恋了,你快去问问她去,啊,我这还有一个客人,拉完就回去了”
司机师傅的电话挂上了,季海棠有些不好意思,指了指外面的路灯,“师傅,你在这放我下来就行,我突然不想去刚才那个地方了。”
“哦,好。”
司机麻利地停车,连钱都忘了收,她脚刚一落地,车子就一溜烟地消失不见,季海棠摇摇头,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可是她却忘了,她高中的时候,也是个让人不省心的孩子,不但早恋,而且早熟,超出了同龄人的平淡疏离。
熟门熟路地走到刘野的小公寓,熟门熟路地在门口的地毯下拿到钥匙,熟门熟路地开了门进去,却在开灯那一刹那动作一滞,鞋柜上还摆着她走时的那双凉施,竹编的小柜也是她某次逛超市的时候顺手买的,竹子已经被磨得光滑透亮。
沙发上还摆着她爱看的杂志,日期是前天,那个长毛地狗狗端坐在沙发一角,黑亮的眼珠盯着她看,厨房还按她的习惯摆放着厨具,冰箱里,一如既往的红枣牛奶。
她关上冰箱,换了拖鞋,再放进鞋柜的时候瞥了眼,发现那里,一直只有一红一蓝两双拖鞋,分夏冬两季,依次摆好。
蓝的那双,已经有些旧了,而红的还是崭新的,一眼看去,有种不搭调的凌乱美。
她低下头摆正,才把自己的鞋子放进去。
刚站起身,就听到卧室门口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抬眼,刘野一头乱发状况外地看着她。
她心里一暖,走过去,握着他的手,“怎么还在睡觉?”
“嗯。”
刘野眼神还着,任她打理着一头的乱发,她找来剪刀,给他披上块白布,十分钟就剪了一个利落的寸头出来,刘野盯着镜子里的新造型,有些挣扎,“海棠,我是不是在做梦?”
还没等她开口,一双大手掩住了她的嘴,“别说,我怕你一开口,我就梦醒了。”
他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像是等着主人疼爱的小狗,眼里波光嶙峋,熠熠的光芒像是要照亮她心底的黑暗。
季海棠揽过他,靠在自己怀里,微湿的黑发在她的毛衣上晕出一朵小花,渐渐散开,她叹口气,“我回来了,不是梦。”
刘野把脑袋往她衣服深处扎,涎着口水问:“那你还走吗?”
“嗯,当然走啊。”
“为什么?”某人作哀怨状,即便是片刻的温暖,他也要不惜一切代价来留住,他已经失去她了,他不在乎再用别的什么来换,她的如花笑靥。
季海棠推开他,避过不答,“去洗头吧。别把碎头发都弄到衣服上了。”
他不情愿地起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高大的身躯碰到洗手间的磨砂玻璃,发出重重的响声。
季海棠“扑哧”一声笑得开怀,手里还捏着剪刀,那上面沾着他的碎发,就如同刚才她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