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羞怯地笑笑,游开目光,不回应他的挑逗,半晌,那仿佛含着春水般笑意的眼眸忍不住又瞟回来,看见他深沉的眸色从未移开,一直就盯在她的脸上,盯得她脸儿微热。
终於,她再也忍不住心里的甜,顺着他劝诱的目光,像只猫儿似地爬到他身上,捧着他好看的脸庞,凑唇,情不自禁地吻住了他……
今天的清晨,雾气格外浓厚,让人深吸一口气,就像能够吸饱水一样。
路上的行人稀落,一脸大胡子的更夫在泉南的水门边,刚打完了五更的梆子,这时,他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往河面上望去,不意看见了一艘船艇朝着他这方向漂过来,原以为是雾气太重,才让他看不到驶船的人。
起初,他不以为意,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呵欠,折了个弯,正要打道回府时,就看见船艇直直地往岸边撞上去,在寂静的清晨之中,那声响说大不大,却回荡久久不绝。
这时,更夫才就近发现船上没有驶船的人,在雾色之中,朱色的凤凰旗帜看起来就像要被雾气给融出颜色,血红血红的,教人见了不大舒服。
「千万不能跟人说,我竟然看凤家的旗帜不顺眼,可那颜色看起来真的让人心怪怪的。」更夫搔了下胡子,心里感到不解,因为在今天之前,凤家的朱色旗他看过无数次,也从未有此刻的刺眼感,「还是快回家去睡个饱觉,我一定是太累了,欠眠,对,就是欠眠没错。」
说着,他又打了一个呵欠,但懒腰才伸到半途,他就看见红色的血滴从旗子滴落在船板上,他的视线顺着血滴往下一看,就看见了一具血肉模糊的男人屍体,就躺在旗子的下方,然後,在他的身旁又是一具,终於,更夫发现不只是朱色旗上有着令人刺眼的红,那腥红的颜色就像泼墨般,遍布在整条船艇,而上面则是几具屍体横陈。
「啊——?!」更夫的脸色在瞬间惨白,抛下手里的铜锣,连滚带爬地跑开,一路上惨叫不停,在「刺桐」消散不开的雾色之中,听起来凄厉无比。
第十章
「炎爷,请。」
在知府梅元的带领之下,凤炽带着汪飞来到官府所用的收屍殓房,在进门之前,守在门旁的衙役取来几张白布巾,交给进门的人一人一张。
梅元取过布巾,对着凤炽笑说,「请炎爷用此布巾遮住口鼻,虽然屋内已经用苍术和皂角薰过,可是死人总是秽气较重,这布巾蒸过药,可以避免活人吸入秽气。」
「嗯。」凤炽取过布巾,捂住了口鼻,随着梅元走进殓房。
殓房里的仵作看见大人进来,指挥两个小差把盖住屍身的白布逐一翻开,总共有五个人。
梅元带着凤炽走到一具屍身前面,「炎爷看这些屍身,其屍肉色黄,眼与口大多不闭,身上有多个伤处,有些成窟或是见骨,仵作说已经从死者身上的爪痕以及见骨的伤处,断出这些人都被猛兽给咬死,最大的可能,是老虎。」
「梅知府,明人不说暗话。」凤炽冷道。
「是,炎爷,那下官就明白说了,谁都知道在『刺桐』,鸣儿姑娘出门总是不忘带上一白一黄两只老虎,谁都知道他们是炎爷保护的人,就算心里害怕,也不敢吭声,所幸两年来没出过大事,可是炎爷,鸣儿姑娘的白银与黄金就算再有灵性,老虎终究是能杀人的凶恶猛兽。」
闻言,凤炽眸光在一瞬间冷敛,「梅知府,查案最忌讳的就是捕风捉影,你要想影射白银与黄金是犯案的真凶,也最好有充分的证据再说。」
「不,炎爷言重了。」梅元冷汗涔涔,连忙笑说,「下官不敢直指府上的两只老虎就是凶手,但是为了避嫌,下官也只能请炎爷合作,在查出真凶之前,千万不要让府里的两只老虎出门走动,还有鸣儿姑娘……炎爷,下官是不得已的,这也是为了鸣儿姑娘好,炎爷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意思吧!」
「梅知府请放心,在这个时候避嫌,对你我双方都好,不过,我话说在前头,这件事情,凤家不会袖手旁观,这些被害之人都是凤家的弟兄,你有你的责无旁贷,但我也有我要给的交代。」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凤炽对凤家弟兄之死有责任,而且,也不会允许官府任意办案,随便将矛头指向鸣儿。
「是,炎爷只管放心,案情调查有任何进展,下官会派人去知会炎爷,供作参详。」梅元知道办案是一回事,但如果他想要在这官场上可以活得长命,他就绝对不可以得罪这位凤氏当家。
「那凤炽就先谢过梅知府能够明白事理了!」说完,凤炽转眸扫视了几具屍身一眼,其中有二人的面目他能认出,他们已经在凤家做事至少十余年了!
这件命案必须查得水落石出,而且是越快越好!
凤炽向梅元告辞,转身走出殓房,将白布巾随手一扔,在往大门步去的同时,沉声对跟随在身边的汪飞命令道:「把那名仵作私下带来见我,要当心,不许让任何人知道。」
「是。」汪飞颔首领命。
他们二人走出府衙大门,就在凤炽要上马车之时,得知主子人来了府衙的陈祈已经快马赶了过来,他见到主子,迅速地翻身下马,奔到主子身侧。
凤炽眸色沉敛,一语不发。
「炎爷,又出事了。」陈祈凑首在他的耳边低语,「不过,这次有一人活着,只是伤势颇重,昏迷不醒,属下已经让人给留置下来,因为发现的人是咱们弟兄,到现在还未知会官府,炎爷打算怎麽办?」
「除活口之外,余下交给官府去处理。」凤炽立刻做下决定,知道此事不同以往,就怕凤家私下做了处置,会让人以为他是故意要包庇柳鸣儿与两只老虎,反而会给他们招致无端的揣测,「找最好的大夫医治,只要那个人能开口了,就立刻通知我。」
近日「刺桐」多雾,总是连两三日清晨,都是雾气弥漫,一直要到太阳高升才会逐渐散开,但是,在柳鸣儿眼里看来,这雾不似雾,倒像是她爹所说的瘴气,教人觉得气窒沉塞,不过,真正令她觉得气闷的,是凤炽下令不准让她踏出「凤鸣院」半步,镇日派人跟着她与白银黄金。
柳鸣儿穷极无聊地趴在小厅的桌案上,一手把玩着串在纤颈上的凤纹扳指,一手将音乐盒打开又关上。
她转头看着也跟趴在一旁地上的白银和黄金,开口道:「白银,你说,我那坏蛋爹爹去游山玩水,怎麽就不会想他女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