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口气,这桃林中每一处花丛树林皆是花妖或树妖的真身,凝聚著妖之精魄。倾城毁了这一湖白荷,吸光了荷中的精魄,想必这莲湖的真身──那叫“素荷”的莲妖,也是凶多吉少了。
他虽未伏魔师,但也修得佛、道两家的慈悲之心,即便这里处处是与人类不合的妖魔,但也是一条生灵,让他无法不心生怜悯。
正在这时,万千红光自湖中急射而出,他慌忙施法抵挡。
在莲湖中央,水面下陷急速旋转,形成一个不断扩大的漩涡。
紧接著,倾城湿发裸身,站立著浮出水面。
漆黑的发滴著水粘在脸上,胸前,一双漆黑的眼睛泛著猩红的流光,嫣红的嘴儿微微张开,两颗森白的獠牙在红光的照耀下更显诡异魅惑。
玉白的小脚踩在水面上,一圈一圈的水纹荡漾开来。
她的嘴角带著莫名的弧度,步步靠近,双眸盯著他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
他想逃,可双脚想被定住了一样,移动不了分毫。
眼看著她走出湖面,上了岸,踩著淤泥和青萍……最终在他身前站定。
她微微仰起头,表情有瞬间的茫然。
阎修心跳失速,俊脸瞬间火红,不管她是人是魔,现下总归是赤身裸体的异性,这样尴尬的氛围让他难以集中注意力思考。
嫣红的唇瓣微微蠕动,如泣如诉的低叹溢出口“百……里……”
尾音尚在缭绕,她却双眸一闭,软下身去。
“喂……”阎修赶忙将她接住,双掌一接触到她赤裸的肌肤,忙烫著了一般握成拳头,用两只小臂架在她腋下。
此时,结界已经散去,冲天血腥在空气中扩散,马上就会有妖魔闻讯而来。
他咬咬牙,红著脸“得罪了。”顾不得男女之别,弯腰将她扛上肩,运气御风术迅速离开这里。
苍竹林中,百里心神一震,一股莫名的不安滋生。
一旁的无忧见他神色有异,担忧的问“怎了?”
百里摇摇头,无意识的抚上心口,随即意识到自己在做什麽,迅速收回手,视线带著少有的凌厉在林中环视一周,“这里没有阵法亦无幻境,却有妖气……”说著,若有所思地看著身前一株苍竹,“难不成……”说著,收到起落,苍竹应声而短,却在半空中突然化作绿色的星点消失在空气中。
“这……”无忧大惊。
百里抿起唇,袖口一抖,眨眼间手中多了一只玄黑色的酒葫芦。
“打开魔界之门。”百里的声音低低沈沈,带著一股子压迫心神的威慑感。
好一会儿,才听到情魔怯怯糯糯的回答“不行啊,魔界之门一日只开一次,强行开启会没命──”
“打开。”百里浅浅淡淡的吐出两个字,竟是不容拒绝的霸道。
酒葫芦里,情魔一个激灵,不服气的嘟哝“早知今日,当初你干嘛还抛弃人家……”
百里听力极好,现下却没有功夫追问,只是握著酒葫芦的五指收紧,“刺啦”一股电流闪过。
“哇哇哇,别别别,我马上开马上开!”情魔踩了尾巴一样急吼吼的嚷。
无忧在一旁看得满头黑线,真看不出自家师兄竟然也用“威逼”这一招。
百里闻言,迅速打开酒葫芦,。
紧接著,一股青烟自壶嘴儿里冒出来,一个隐约的人形在烟雾中渐渐成形。
待那人形化为实体,无忧不禁瞪大眼,这情魔……竟是个、是个女的?!
我是情景分割线*
……
“梆梆”的木鱼声回响在大殿,似是战鼓雷雷,激荡著阿静的心房。
师父悲悯又失望的目光让她不知该如何面对,她只有伏下身,隐忍著哭泣,眼角余光看到跪在身侧的百里雪白的袍脚。
“阿静,你终究与我佛无缘啊……”师父沈重的叹息,落在她心尖,让她再也忍不住呜咽,“师父……”
身为俗家弟子,她竟在佛门境地犯下色戒,这让她怎麽还能在庵中立足?!
“唉……”师父带著哽咽的叹气,走下禅坐,来到她身前,弯下腰,苍老的手覆在她发顶,“也罢。”说著,直起身,绕过她,一边往殿外走,一边说“自今日起,阿静你就随百里公子去吧。”
(bsp;阿静身形一震,猛地起身,转头,瞪大双眼去看师父。
夕阳血红的余晖自门外洒进来,将慧能师太清瘦的背影映衬地孤独而苍老……
想要出口的话,突然就梗在那里,在也说不出来。
许久,她吞下泪,转身,对著慧能远去的背影,恭敬地连磕三个响头,“师父,徒儿不孝……”
她的事,师父并未与庵中弟子说,只道她是奉师父之命随百里前去蜀山求教。
临下山时,师姐妹们来送她,眼神带著羡慕和不舍,不停的嘱咐她一路小心,莫要乐不思蜀,还不忘偷偷猛瞧百里,好似要将百里画儿一样的模样印在心头。
她隐忍著悲伤和往日的姐妹打闹,然後对著朱红的庵门弯下腰去,师父临行前对她说的话像是丝绢一样包裹著她不安的心,师傅说“阿静啊,若是觉得苦,就回来吧……”
咬牙,狠心,背过身,再不看陪伴了她十五年的桃花庵,一步一步向著百里走去。
视线望著百里完美的没有情绪的五官,渐渐模糊:师父,谢谢您,给阿静留了一条後路……
佛说: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於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随著他走南闯北,尝过酸甜苦辣,见过聚散离合。
一颗心早已在不自知情况下,遗落在他身上。
她喜欢看他修行时认真的表情;她喜欢他看她时专注的眼神;她喜欢欢爱时他狂野的性感,她喜欢……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刻,每一天,每一月,每一年……
整整四年,他们朝夕相处,相濡以沫。虽未拜过天地明媒正娶却早已与寻常夫妻无异。
与他在一起的时间越长,便越是了解他。
他性子清冷,却有一副菩萨心肠;责任感极重,却又淡漠非常。
越是了解,看得便越是清楚。
想必,与她在一起,不过是因那桃花林中的唐突,或是,他迟迟未来的天劫。
她曾问他,为何要修行。
他答,因为要得道。
那为什麽要得到?
他不语。
她晓得,是为了要成仙。
每次看到他潜心修行,她便忍不住想要问他:他修行,他得道,他成仙……那麽,她呢?
有朝一日,他位列仙班,而她不过是凡夫俗子,仙凡之别,她将置於何地?他可曾想过?
终究,她没有问。
他的情感如此浅淡,想是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