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临近毕业了,挺郁闷的!”我顿了一顿,用起懒洋洋的语气,“在武汉的时候,我喜欢在晚上坐轮渡从汉阳通向汉口,看着长江汇入天边,独自站在船头,风很大,把头发吹得全部往后面倒去,会有巨大的轮船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的所有感觉就是我在前进,我在前进,乘风破浪,毫不费力。对,这是我理想中的状态,乘风破浪地前进。有人喜欢说我因为年轻,所以灵魂纯美。其实不然,年轻不是什么资本,我从来不觉得年轻有什么可值得骄傲。人在任何一个年龄都有不同的味道,为什么总看中荷尔蒙的分泌呢?没劲儿的啊!我宁愿追逐新潮和新生活的脚步声,喜欢窥探、喜欢倾听一切真的新、假的新、旧的新、新的新,也不要让自己的心灵没有开启。”
沈文婷扳着指头,低头笑笑,许久,她若有所思地点头,缓缓地说:“苏昱,坦诚地说,我是个有理想的人,我的理想就是文学。我是很认真很严肃的人,一直热爱着所有复杂和华丽的行为,这种对文字的敏感与生俱来。我也知道以后走出社会了,可能没有那么多时间与纯洁心情像现在这样仔细钻在文学里面。那时候的文字,也都不会写得那么干净了。一个人可能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截然不同,很多事情很多感觉,过去了就再也不会有了。”
“有时候,我在想,当对某种东西过度执著并付出全部精力时,是否会逐步走向一个极端?”
“你说呢?”
“我在想,会不会有一天,你完全放弃了写作,做一个不写作的人?”
“不知道。”她别过脸。透过月光,校道上斑驳的树影从她脸上慢慢移开,我看到她的脸,还有她的睫毛,似乎从未如此平静过。终于,她慢条斯理说着,“不会。”
“不会?”
“对!文学对我来说,可能并不是生活的全部,但它却真的是我生命的意义所在。有时候,我发现事情其实很简单,写作形成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但一种生活方式既成习惯,要改也难,何况我这样,一个惰性十足的动物。”
“哦,惰性十足的动物?挺好的比喻。”我迟疑了片刻,继续说,“实际上,我们是同路的人。”
“嗯。”她抬起眼睛看我。夜色中,那是一双明亮的水光潋滟的眼睛,眼神放肆而直接。她的脸上没有任何化妆,也没有口红,苍白的肤色透出冷漠和慵懒。很突然的,我在她的笑容后面,却看到一种抑郁的东西,甚至应该说,是非常抑郁的东西。
bsp;第5章特立独行的精灵(4)
夜从混浊中继续沉淀下来,抬头的刹那,我问自己,如果写不出来怎么办呢?但是自己并不能把现有的东西抛掉。停止是不行的。即使仅仅为了像毕卓斯坦所怀的那种依恋之情,也不能停止。或许我必需写一篇文章,叫做《如果写不出来怎么办》,以此自救。
临走的时候,沈文婷很诚挚地说,有机会一定还要约出来聊聊天,打打牌,或者逛街泡吧,这些都是女孩子最喜爱的。那时候我真的感到她像个孩子,心因为写作而木着,去负担或者发掘,等我看清楚了,我会发觉她的文字是一半是悲哀一半是感动。
她有点茫然地在向我挥手告别的那霎时攥紧了挎包的带子,然后很快就小猫一样笑开了,那个笑绕在我脑袋里不消散,很快与我看过所有她写的文字融合一起。
3
皮诺说,沈文婷,那是一个特立独行的精灵。
听说,同一城市的人们常会有相似的表情,人海中我认识了沈文婷,我们从小学到大学一直在一起,却走着截然不同的道路。
沈文婷是属于那种学院派的学生,读很多书,一直在上学,她的思索与文字已经和现实生活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了。她也知道,自己属于这样一类擅长文字的人,在她看来写作之所以重要,完全是因为自己对人生的欢喜哀愁深有体会的缘故吧,毕竟,她实在找不着其他可以取代的解释。
她似乎无时无刻不在代言着这个南方城市,闭月羞花摇曳生姿,着大衬衫短裙子外加一双皮靴,身影袅袅,随天气变换着颜色的头发下是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在她生活里重要的一课是追逐潮流的,不可落伍也绝不超前,是成群结队在杂志里刊登出来的时尚。
在我看来,沈文婷真是像极了刚才所说的一切都市女孩儿的特征,但她又是特别的,当她侃侃而谈口若悬河的时候,那份底蕴和自信又不是其他的城市女孩所能轻易拥有的。她是一片真心都写在脸上,否则,保不住是要坏事的,你会觉得她在炫耀或者夸口什么。这个女孩是那么直白,她也不懂婉转措辞,开口就噼里啪啦把自己感兴趣地说了一通,不管人家看没看过这本书听说没听说过这个诗人,也不管人家难堪不难堪。她的任性和专断,算是用着了地方,她的一厢情愿,也用着了地方。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孩子,今年春天出版了她的第一本长篇小说,谈起来的时候她似乎还觉得不满意,微微撅着嘴巴,似乎谈的是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一本书,挑剔起来处处都不满了。
“这个小说的故事情节已经在脑中成形很久,动笔写也就两三个月的时间。写这么长的小说,对于我来说是第一次。我通常在夜里写字,一写就是一个通宵。小说写完,我也成了‘黑眼美人’了。好几次我都有写不下去的念头,而每次进入到这本小说里,又变得癫狂起来,思维比键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