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他说。是。对我也是。因为以往,技术上再难十倍的手术,也只是希望它成功,特别希望它成功,太希望它成功了……而这一次,是生怕失败,不能想像失败。”
“李波,不管是这么多年的每一个手术,还是这一年多,咱们共同做的每一个艰难的尝试,我都会计划周详,而且,想失败的可能,补救,花的精力时间,远远超过期待成功。”
“但是这一次,我完全不能想失败的可能。”
“我不能接受失败。”
“你说的这些,那确实都是医学上的可能。可是我没法答应或者拒绝,因为我确实不能去想,也确实一万个不相信,我治不好你。”
李波闭上眼,过了好一阵子,侧头,在枕头上蹭干了已经溢出眼角的泪,低声道,
“你大爷的……这么煽情,真让人受不了。”
“就算我煽情,那也是你先悲情。再说本来是你周老师先说的,怎么到他那里就是真情,我就是煽情呢?”
李波忍不住微笑,护士过来轻声说,“邹主任到了”,凌远深呼吸了几下,神情平静下来,到门口,将邹主任迎进来,片子已经看过,邹主任又给李波作了检查,示意凌远出去,跟家属一起交待,凌远摇头,“就在这里说。他要求自己全部知道,了解。我也同意。”
邹主任沉吟着道,“应该没有加重。虽然暂时压迫了视神经,但我还是倾向于保守,等其它方面的情况稳定好转了,我们还可以调整用药。”随即又低头冲李波道,“李大夫,别紧张。视力的问题应该是暂时的。咱们等你状况稳定了,保守也好,即使要手术,也并不为难。我们都明白,这种情况,引起的患者的焦虑恐惧,是很严重的。”
李波低声道谢,待邹主任出去了,凌远再回来,周明也已经过来,进来病房,竟没有先要看各种检查,而是直接走过去,瞧着李波,冲口而出道,“小波,你怎么样了?疼得厉害?”
全不是往常的‘周大夫’,竟与任何一个家属,没有两样。
“还是手术吧。”凌远冲李波道。
“好。”李波点头,忽然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我以前觉得自己是个能体谅患者的大夫。如今才明白,做大夫的,怎么也不可能真正感同身受。这种……这种完全没有掌控力的……怕。没有办法,把……把自己交给陌生的医生手里。我们确实是有保护的责任。这,我在以前都说,都明白,可是……毕竟只是说。”
“你不后悔查刘谦。”
“活过来的话,”李波声音低弱却坚定,“我一定继续。”
“李波,实话告诉你,”凌远道,“我们与xh社原定的特别节目,合作,都被压了,谢小禾已经调组;郁老头两次到我办公室骂我,吓得好像我们犯了政/治错误。还有,你出了事,帮胸外心外搞缩短住院日的项目也就暂停,另外还有,你也别什么签字不签字,我看这都没用,你家里人,可不管这个,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可能就被你伯伯击毙了……你说说,你为了这就放几天的几个引流管和穿不齐整伤心。你媳妇能因此嫌弃了你吗?”
李波合上眼微笑,“我媳妇呢?我还想跟你申请个后门……破次规矩。我想让她在这儿陪着我。省得她胡思乱想,我更怕她……怕她胡来乱闯,让她在这儿,踏实点。”
第三十章3
‘花花世界’连着三条街的酒吧夜店,一夜之间被武警出动两个中队突击检查,封了一小半,往日混着颓靡和狂欢的灯红酒绿,眼花缭乱的繁盛热闹,这时冷清了不少。一片萧条之中,就更加衬得‘云梦’人气的旺盛。
刘辰自顶峰和雾都被封掉之后,就只在云梦一家表演,一时之间,云梦的客人几乎翻了倍,达到了创店两年以来最大的辉煌。
只是今天刘辰明显不在状态,歌唱得沉闷,舞也跳得敷衍,提前10多分钟下了场,老板也不敢得罪他,心里虽然不大高兴,嘴里却什么也没说;刘辰换了衣服,从小弟那里借了个火,把早上接着的纸条又拿出来。
署的许楠的名字,大概也是许楠的字这他却真的记不太清楚。俩人在中学时候谁也不爱学文化课,并没有太深印象。许楠的条子很简单,只说约他在某个离他唱歌的地方不远的酒吧见面,问他点儿事。
这个时候,许楠找他,他直觉一定是跟李波重伤的事有关。这几天关于公安突击检查酒吧,扫黄成果的报道甚多,而同时,几个被封酒吧从业人员蓄意重伤无辜市民的报道也不少,网上更有许多各种小道消息的讨论。口风和角度不一。李波浑身鲜血地被条钢钎钉在地上的照片,以及他的家庭背景如今某大医院外科主任,副院长的身份,一度在几个大论坛的若干版面流传,而且是叫好之声颇响,‘特权子弟’跟青年得志联系起来,而且是如今特别敏感的医疗口,不少网友大骂‘报应’,‘不定黑过多少病人’,顶峰吧的庞老二一夜之间成了民族英雄。而后,不到半天,几个大网站先后被封,然而之前时间虽短,已经炒的火热,这一封,更是作实了特权子弟欺压良民的说法,刘辰在这几天之间,也听见无数议论,且在这个口儿上的人,自是众口一词地说老二干得过瘾。
刘辰一直并没怎么议论,到看见许楠的信,心里却有点说不上的味道。
这么多年,也并不是真把这个‘初恋’放到了多高的位置。只是不知为何,总还是关注她的消息。到最后得知她嫁给了个富商,不知怎的心里又痛快又难受,又解脱又失落。
每当仔细想,又总是觉得不太对劲儿。尤其是,自打那次刘谦看见许楠中学时候的照片,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