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婷流泪摇头,“我本来以为是为了我们将来,委屈就委屈了,被人占了便宜……也……不真的影响什么。是我太笨了。如果知道最终是这样,为什么要受这个委屈呢?”
蒋罡还想再问,婷婷却又转着酒杯说,“其实我老公也挺好。说根他结婚,立刻就给我办回来了。我爸爸现在自顾不暇,我妈妈天天忧心我。能这么快回来,我看我老公也是有点本事。而且也没有蒙我。总比有些说人话拉狗屎,占了便宜还坑人的混蛋强。”
蒋罡忍不住又想再问那个问题,却见婷婷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望着蒋罡道,
“从此之后,小罡,我要照顾我妈,好好过日子,也别跟我再提从前,如果你当我是朋友,什么也别问我,你多问我一句,就当以前的交情,一笔勾销,咱俩谁也不认识谁。”
从此之后,蒋罡确实再没有问过一句,而随着工作关系,自己也少有机会回到家乡,见到婷婷,总是过得并不如意,1年多前蒋罡回家,正跟父母说给婷婷1岁的儿子买了礼物,要去看她,母亲叹气说,她那个丈夫不是东西,自己做学校教务,却跟女学生不干不净被查出来了,受了处分,婷婷要与他离婚呢。
蒋罡愣了许久,终于还是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去婷婷家,却在门口就听见里面她丈夫在大叫大喊,“你也不是什么贞节烈女,装什么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事情,我什么都知道。就是不与你计较就是了。你当年想扒上个牛人,人家却把你发到了边疆去。若不是我收了你,你现在还在国境线上打预防针呢!你想离婚,门都没有。”
蒋罡站了一会,终于没有敲门,提着玩具在以往从少年之家到以前老单元楼,她带着婷婷骑车必经的那条小河边,坐到了天黑。很多事情在心里,一点一点地想,有许多的悲伤,有许多的愤怒,有许多的假设,而所有的所有之中,她一直没有忘记那个会把着她手撕扯纱布的,长相儒雅端庄的北京的刘主任。只是,婷婷从来没有把口中的那个占了她便宜的人,与刘主任联系在一起,一切,也可以说,都是蒋罡自己想当然的联系与猜测。
只是,那许多场景,却在蒋罡心里挥之不去,尤其是在婷婷如此不幸福不快乐的今日。
就在不久之前,博爱医院的那个人,从她面前走过的时候,蒋罡可以百分百地确定,自己绝对没有看错,而这几天,她其实是已经查清楚了,那人确实如今还在解放军某医院任妇产科主任,在博爱是外聘,而他,确实曾在那年,下到他们的城市指导工作。
一直由温热的水冲到水渐渐变冷,蒋罡打了个寒战。
究竟,冥冥之中,有没有天意,最最关键的是,冥冥之中,有没有天理?!
第二十三章1
距离农历新年还有四天,整个京城已经为红红火火的节日气氛笼罩,鞭炮禁放了几年,人们普遍地抱怨节日不似节日了,于是头前一年,禁放令解除,憋了这些年,家家户户对这传统的热情反而益发高涨,烟花爆竹简直翻出了花儿来。
下午六点半,第一医院普通外科的总护士台,王东趴在台子上一边贴检查条子,一边跟值班护士眉飞色舞地讲着小时候站4楼,算着时间把拧在一起的三个钢鞭丢下去,让钢鞭在总罚他们抄书10遍20遍的的语文老师秃头上方几米爆炸的经历,正说着,瞧见杨立新从旁边经过,扬手喊道,“杨大夫杨大夫,咱科春节联欢,你们轻症病组的节目都准备好了吧?”
杨立新站住,回过头,不以为然地对着王东道,“小王,你这个节目总负责还真是尽心。我们轻症组,那哪能跟各大专业组比肩吗?而且才成立了这么3周不到,人员流动,这组长我看也跟值日生似的,还是得专业不够过硬的人轮着值日你看人李主任自然压根就不会轮这轻症组。我也得有自知之明,不能把鸡毛当令箭吧?再说,就眼前,我这值日组长,临床工作还乱事一堆,出什么节目呢。”
“哎呀杨组长您可不能这么说,”王东却根本没有听出他言语里‘把这鸡毛当令箭’的讽刺,利马把手里的条子放下,正儿八经地冲杨立新道,“连老大都说了,春节联欢活动,从来都是咱们院的大事,各科在院联欢晚会上的节目比拼,科专业组之间的比拼,又让咱们紧张的临床工作增添色调,同时也很大地增加科内组内凝聚力啊。您看,轻症组刚成立,这不正是好机会让大家有个共同的小集体的概念,更有荣誉感吗?”
王东说得十分真诚,杨立新却翻了下白眼运了口气道,“小王,我看你可真是做工会主席的材料。这说话说得太有水平了,就是临床工作,倒不是说几句口号就能作好的。”
“非也非也,杨大夫不知道您当年学的小学语文课本跟我们一样不一样,”王东却全不在乎他语气里的讥刺,“我记得当年有一课,瞿秋白同志的女儿回忆父亲,瞿秋白同志说,‘学就要学得认真,玩就要玩得痛快’,我觉得一年一度的春节活动,不影响我们日常的临床工作,而……”
王东正声情并茂地说着,李波跟侯宁和一个实习学生一起走过来,李波本来正在跟他们俩解释刚才手术为何临时改变原定手术方式,听见王东的说话,那学生忍不住扭头对王东道,
“王老师,小学课本里说那话的是李大钊同志!不是瞿秋白同志!”
侯宁忍不住笑出来,王东先是尴尬地呆住,然后又镇定地一挥手,“领会精神!领会精神就好了。别这么较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