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波从小憨厚、善良,不爱出头露面,从不表现自己。做了好事,不对别人说,做错的事,也不推卸责任。他不计较得失,从不和别人争东西,能忍让。别人还以为他傻,其实他并不傻,如果惹火了,他也会向你开火!
他上小学一年级时,和小朋友一起赶邻居的鸡玩,把鸡给撞死了。别人家的孩子都没事似的回家去了,他怕回家受惩罚,一个7岁的孩子,从海淀区人民大学走到西单###宿舍,找姐姐。从晚上7点钟饿着肚子走到10点,走了3个小时。那种又饿又累的样子,真叫人哭笑不得。而家里的人一夜找不到他,都焦急万分。本来,他可以和其他小朋友一样回家,但他不会撒谎,不会推卸责任,就自找了苦吃。
在“文化大革命”初期,###操场一块木板上,贴出一张大字报,题目是《牛头·马面·判官·小鬼》。上边还画有一个牛头、一个马头,用半文言文讽刺“文化革命”中的派性斗争。大字报引起了大家的注意,许多人围着看。我也挤过去看了,都猜不到是什么人写的。直到去年吃饭时,和小波聊起###“文革”及那张大字报,才知道那张奇妙的大字报,原来出自他的手。幸亏没有署名,否则被造反派知道了,可能就成了反革命。事到如今,看来他那时小小年纪,还真有点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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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忆念/宋华(3)
他初中毕业了,要上山下乡。本来可以跟我去安徽###干校,而他坚决要去云南陇川插队。我觉得一个16岁的孩子,第一次离家去那么远的边疆,困难太多了。我多次劝他跟我去,他就是不听。只好由他去了。他到云南一年就得了急性肝炎。那里缺医少药,全靠同去的小朋友赵红旗等照顾护理。伙食不好,营养跟不上。我从安徽给他寄两斤白糖,路上走了一个多月,收到后已成了蚂蚁窝。为了挽救小波的生命,我请求组织上让他回北京养病。他刚回京时,家里只有他多病的父亲,仍很困难。但最难的是报不上户口。在“四人帮”统治时期,在北京没有户口是“黑人”,思想压力很大。他自己都觉得是一种屈辱,整天关在小屋里,不愿和人接触。除和他同命运的人一起谈谈心,再就是去朋友家给小朋友讲故事。因他很幽默,讲的故事很生动,孩子们都爱听。缠着他讲了一个又一个,连饭都不吃,直到###大门快关时才回家。可能这就是他当时的唯一乐趣吧!
一个求知上进的青年,没有户口,没有职业,能这样长期混下去吗?他情绪不好,苦恼,忧闷。我怕他愁出病来,只好设法让他到山东牟平我的家乡去插队。幸亏乡亲们的照顾,不久他便在民办中学当教师。1975年才回北京,在街道工厂当工人。就这样,一直到恢复高考,他考入中国人民大学本科学习。
1988年他在美国获得硕士学位,回国后,在北京大学,后到中国人民大学任教。1993年他自动放弃大学教师的铁饭碗,当个自由撰稿人——写小说。当时我就觉得他太傻,为他担心。我曾问他:“你作出这一选择,今后靠那靠不住的微薄稿费,能生活吗?没有公费医疗,生病怎么办?”我又说:“我最担心写小说担风险,历史上多少文人作家,因文字狱,受苦丧命!”而他的回答是:“一个人怕这、怕那,就什么事也不要做了,还算个人吗!”又说:“你不用担心,我有原则。”
他为他这一生选择了这条道路,就一心扑在写作上。生活不规律,不分白天夜晚,有时忘记吃饭。有时蓬头垢面、衣冠不整就出了门。我看他那个样子,都为他难为情。去年我病了,他要请保姆,我说我过几天就好了,不让他请。他急了说:“别人有上班下班,我哪有下班的时间照顾你。”我当时还有点生气。其实,他很孝顺。如我有点病,他很焦急,姐姐常说,小波最孝顺。去年他本来要和李银河同去英国,后来,他却忍着年轻夫妻长期分离的苦衷,送走了爱妻银河。我问他为什么不同去?他说“去那儿没意思”。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因为哥哥、姐姐、弟弟都走了,他不忍丢下老母亲再走。他很辛苦,晚上写作,白天还有许多事情要应酬。他太累了,这必然影响他的健康。
小波确有写作的基础,他读了许多古今中外的名著,他不仅有社会科学方面的知识,对理工科如数学、物理、化学、计算机都用心钻研过。他有许多方面的实践经历和体会,如家庭不幸对他的影响、“文化革命”中的一切……他到过祖国的南方云南、到过北方农村。在美国读书时,打过工,访问过美国农民,了解他们的生产和生活。他与在美国犯禁卖马列书籍的小贩交谈过,他和银河开车几乎逛遍了美国,也到欧洲许多国家旅游过。他学过社会学,很注意深入基层,观察社会,看到了一些很深的层面。这一切都是他写作的源泉,也是他的作品与一般不同的原因。现在看来,他的选择没有错,他做了他愿意做的事情。他给人们留下了一些作品,而且得到了许多读者的赞赏和爱戴。
可惜小波早逝,主要是他自己和家人对他的健康注意不够。他的病是长期积成的。我早就看到,他的嘴唇发紫,无力,有时咳嗽。我总认为,他吸烟、喝浓茶,不爱吃水果、少吃青菜,这些影响到血液,缺氧,从来没想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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