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我的话吧。这些事,我不知道谁知道?瞧我现在的样子就明白了。
普通老百姓也能享受的豪华大假
(要是事先看了这类小册子,这会儿我就不会在这儿了)跟电影开头一样:角色依次出场,你瞧着他们团团坐在一个房间里,一看就知道是间格斗训练室。跟前海军陆战队员担任的教官一比,个个都像可怜兮兮的熊包蛋。你一眼就能看出,这些人一个个都得死。当然不是立马送命,他们会熬到训练结束,活在世上的最后这段日子里还会滚成泥人,满身汗臭,累得直转筋。从前他们连自己身上还有那根筋都不知道哩(前陆战队员们全都认定,皮肉受苦对灵魂有好处)。训练结束之后才是他们的死期:被派出去执行一次任务,大家都以为挺容易,结果出了大纰漏,最后是悲惨的结局。
向来如此。
这些我全知道,那种电影我看过。我曾经坐在无数个电影院里,眼看着一群群瘦弱的男男女女变得剽悍强壮,至少竭力变得剽悍强壮。可到头来他们都会在伟大的冒险中被消灭。
嗯,我就是那种傻头傻脑、注定短命的可怜虫。只有一点安慰:我这身苍白没血色的英国皮肤上还刷了一层瞧上去挺健康的美国式阳光色,所以,人家肯定不会派我演傻乎乎的小可爱,比如拍《bj单身日记》之前的休·格兰特那种类型。招人喜爱、略带笨拙的角色绝对不会第一个完蛋——电影还得仗着他逗乐打趣呢。在我说的这种电影里,他会第二个死,或者第三个。他是个可以牺牲的消耗品嘛。必须让观众明白,这么好的人都完了,其他人还有什么好指望的。
我顶多能指望演演史蒂夫·麦奎因那种比较有派头、比较酷的角色。只要四周一打量,我就知道,这种角色舍我其谁。不是说这样一来,我就能活到电影结束。我也没这个奢望,只不过我最后一个才死。更重要的是,我肯定会死得很有型。
这些事,想想挺有意思。死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如果丢人现眼,让自己脸上无光,那就太糟了。最重要的是,不能给自己的名字抹黑。电影里的想法对我的影响肯定相当大,居然想死出个样子来,把死亡变成大无畏的英勇宣言之类的玩意儿。现实生活中,死亡其实是一团糟,完全谈不上什么尊严。人家把我们跟宰羊似的打了个血肉模糊,脑浆呀、血呀什么的满地都是,一团烂肉,臭气熏天。哪个倒霉蛋要踩上了,非恶心得吐出来不可。
我们所谓的教官已经先作了自我介绍。姓名:泰德·布雷登顿;年龄:四十二;最称手的惯用兵器:m16突击步枪;职业:前海军陆战队员。
“前”陆战队员。好像现在做的这份工作压根儿不值一提似的,打工赚钱罢了,完全不值得劳他的大驾。他才不是干这种差事的人哩,只不过打发打发时间,直到军队认识到自己强令他这样的人才退伍是个多么严重的大错,召唤他重返沙场,执行最后一次任务——只有他一个人才能完成的任务。
免费午餐(2)
看样子,泰德准备开始那种旨在激励士气的前期介绍了,来一番动员。也许我该好好听听。我的判断也可能不准,眼下没准儿不是全体死光光的大悲剧,而是另一类电影:形势无比险恶,但英雄人物仍旧活下来了,还带着自己的一两个哥儿,一同逃出险境。真要是这样,我最好还是专心点儿,上了战场也多个机会。
“这里,”泰德开口了。他站在房间正前方,高大魁梧的身躯挺得笔直。前陆战队员就该是这种形象。“不是个普普通通的赏金猎手训练学校。这里,是亚利桑那州最棒的赏金猎手训练学校。你们这伙老百姓当中,如果有谁没打算拼上老命,使出吃奶的劲头,最好现在就离开这个地方。”
有一点泰德没有提:这是一所为游客开办的赏金猎手训练学校。无论是谁,只要他或者她想花上一个星期,假装自己是个赏金猎手,都可以上这儿来。
他挨个瞪着我们,直视我们的眼睛,掂量着我们这几块料。不用说,肯定觉得我们这一群可怜虫没一个有料。(连我都觉得我们这一伙没一个有料,更别说泰德了。)
我想举起手来,说我想离开这个地方。(我想离开这个地方。)可我走不了。已经为时太晚了。
“好。”见我们没一个动弹,泰德说。“我讨厌孬种。咱们开始之前,先作点自我介绍。简短些,说到点子上。别拿你们那些婆婆妈妈的无聊事招人烦,没人在乎那些破事儿。”他手一指我,脸上露出笑容——你猜怎么着?他的脸不是玻璃做的硬邦邦一块,没有裂成一百万块碎碴子。“这一位,女士们、先生们,是尼克?施瓦辛格。大家猜得没错,阿尼是他的爸爸。所以,各位上课时留点神,我可不想在阿尼的儿子面前丢人现眼。”
阿尼,一点儿没错。就是那位独一无二的阿诺德?施瓦辛格。
要真是阿诺德?施瓦辛格的儿子,我他妈上这儿来混什么混?
就是这话。我不是阿尼的儿子,可她以为我是,泰德也以为我是。他们全都以为我是阿诺德?施瓦辛格的亲儿子。
这一切不是无法避免的,不一定非要走到这一步。我在这里也没有逻辑上的必然性。事实是,我陷进去了:先是欲望和渴求,接着又是疯疯癫癫放错了地方的荣誉感。自从遇上霍莉,自从我认识她,自从我喜欢上她,我就再也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到这里来。可笑呀,但我真的以为我可以保护她。
保护她?在这么个我连自己都照看不好的地方?笑话。
我真想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