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相报告-第29章_ 御宅屋自由小说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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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2 / 2)

看上去,一副完整的乌鱼子左右对称,形如三四岁小孩子的鞋底,非常讨人喜欢。至于乌鱼子的烹制过程,更是令人魂不守舍的前戏一场。

比较简单的做法是:先将整副乌鱼子剥去外膜,擦净,放入平底锅,用高粱酒浸上一分钟左右,接着,用打火机直接在乌鱼子上点火烧上一遍,再置于文火上干煎即可。如有上品到手,当然不肯如此马虎:照原样去抹、擦净,以炭火慢烤。与此同时,取肥嫩葱白一截,斜切面,蘸以陈年花雕酒,于乌鱼子表面反复细心涂抹之,直到香气四溢,取出切成上海年糕那样的薄片即可上碟。

烧好的乌鱼子,一派咸香之中带着腥甜,一开始感觉有点韧,有点粉,反复咀嚼,口舌之间一方面为渐渐散开的黏稠缭绕,隐约中又能触及鱼子的细腻的粒感,此时此刻,一口金门高粱灌入口中,就什么话也不想说了。

乌鱼子还有一种约定俗成的搭配,即上碟时以乌鱼子和生葱、白萝卜片片相间,而且得三片一道入口,我觉得这样实在是有一点自相残杀,其实一口乌鱼子之后,嫌它腥,接一片生葱;觉得咸,咬一片萝卜——我担保你会从心底里赞美上苍:大葱、萝卜这两样家常得不能再家常的俗物,从来就没有如此美味过。

“血子”是乌鱼子中的极品,约每千尾乌鱼仅有一尾会产生血子,极为罕见。它是乌鱼在海里受到惊吓逃生时发生的体内血崩,全身的血液急速涌向卵巢,从而形成特殊的黝黑色泽,风干之后更是黑褐,与一般黄澄澄的乌鱼子还不一样,称得上是名副其实的“台湾黑金”。当地人都信它有补血的效果,多买给坐月子的妇女食用。除此之外,“血子”更是一份绝对体面的贺年礼。不过捧着一副大出血的卵巢送人多少有点怪异,还不如自己吃掉算了。

台湾海域的乌鱼捕捞业,至今已历三百多年。在荷兰人据台时期,就对前来这一海域捕捞乌鱼的渔民收取什一税;到了明郑时代,对捕乌鱼的渔船更以乌鱼旗来抽税,意在限捕;清朝以后,相关的史志如诸罗县志、台海史槎录,凤山杂饷等,对于乌鱼都有相关的记载。

因为冬至之前台中港以北沿海捕获的乌鱼鱼子尚未饱满,到了彰化县沿海正是成熟期。故台湾海域的乌鱼,以洄游到彰化沿海的鱼卵最为饱满适中,味道也特别不同凡响。与此同时,乌鱼的人工养殖在台湾也有悠久的历史,不过,据说养殖乌鱼不仅在体型和分量大小相近,鱼子吃起来也有一股饲料味,与野生乌鱼子的那种甘香不可同日而语。

日本人也很馋乌鱼子,台湾的是乌鱼子之风究竟是岛上原住民的独创,还是在日据时代由日本人引进,一时也很难考证。

按照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对乌鱼的记载:“生东海,状如青鱼,长者尺余,其子满腹,有黄脂、美味。”因此,我怀疑食乌鱼子的传统在中国很有可能早已有之,不然的话,李时珍就不会强调指出“其子满腹,有黄脂、美味”了。

台湾大学林文月教授指出:日语的“乌鱼子”,是“唐墨”的标音训读。日本人历史上一向崇唐,故“唐墨”的说法很可能是“以其形似中国书道用具之墨故”。

台湾的乌鱼人工养殖的确始于日据时期,据史料记载,当时每年一月至三月,渔民在沿岸捕捞乌鱼苗,放养于淡咸水鱼塭之中与其他鱼类混养,但数量不多,非属重要养殖鱼种;到了十多年前,乌鱼的人工繁殖技术成熟,并有养殖业者大量放养成功后,带动了当地养殖乌鱼的风潮,逐渐有替代放养鳗鱼的趋势,但由于市场需求量很大,目前主要的乌鱼子供应,大部分都取自养殖乌鱼或者是从美国、澳洲、巴西等地进口的乌鱼子再加工。

我不知道日本是否也产乌鱼,但据报道说日本有廉价的假乌鱼子出售,那种极为形似的假乌鱼子,系用鲨鱼和鳕鱼的鱼卵加入蛋黄混成。

无论如何,在台北吃烤乌鱼子的情境多少都会沾上几缕“和风”。值得一提的是,日本料理是台湾的第一大外来饮食,当然也有贵的,不过,常态的日本料理却多是大排档式的,非常平民风格,坐在街头的“日本大排档”前,不时会见到穿着拖鞋的“欧巴桑”或“欧吉桑”(日语“老女人”及“老男人”的音读)施施然坐下,一碟寿司,一碗拉面,就像广州的阿伯阿婆在例行他们的“一盅两件”,毫无香港及大陆都市之日本料理店所见的那种“扮塭”,不贵,而且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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