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终究会尘世被湮没,苏以荷不是傻瓜,她明白,容恒对她,是有些别的感情在的,也是因为这点认知,她觉得好像突然间有了勇气去过活,从迷茫中滋生出的这一点坚信好像突然拨开了眼前的大雾,心里深藏的委屈和困顿终于有了释放的当口。
知道爱了,我就必须走开了,这是他的希望。
她不知道他如何作想的,他的天空太高远,想碰都碰不到。
但她知道他必然经受着诸多的压力,而她,是那些折磨着他的情绪中不可磨灭的一笔。
苏以荷深思复杂地低着头想,这应该就是无奈吧。很苦很涩的味道。
你若安好。。。。。
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她不知道他们之间会闹到这步田地,连最起码的朋友都做不了,他的冷淡逼迫着她必须远离。
是我太懦弱了,他才会嫌弃,才会不信任,才会一举想推开我。
苏以荷站出公交站牌前,看着往来的车辆,摸出口袋中的硬币闭着眼随便搭了一辆,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公交车启动了,苏以荷透过玻璃,看向医院的林荫道,面颊贴上,玻璃有着冰凉光滑的触感,苏以荷咬了咬唇,不能再哭了。
于是她扯出一抹微笑,那抹笑容,明艳了睫毛上微湿的水迹,苏以荷吞咽了一下,扭过头靠在椅背山,开始一点点的回想,从十岁那年开始,一直到终点。。。。。。
公交车开到尽头的时候,我将全部忘掉。我会全部忘掉。
苏以荷努力在想,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那个少年。
苏以荷十岁那年,望向他固执倔强的眼睛。
苏以荷十六岁那年,取笑了厕所里孩子气的土拨鼠。
苏以荷十七岁那年,火车站相遇了一身军装挺拔的军人。
然后生命开始了交错。
少年每个周末斜斜地靠在门口等她归来的姿态。
少年在菜市场中轻皱的眉头。
少年清晨他严厉苛责地逼迫她跑步抿起的嘴角。
少年吃着最简单的小菜嘴角露出的孩子一样满足的天真。
以及,少年雨夜在露台一夜不眠的孤澈背影。
最难忘飞机上专注柔和的侧脸突然压下来的窘迫。
最痛心学校里他的故作陌生和决然离去。
他说,对她只是怜惜。
他说,它已经坏了。
而他偏偏,在那个被父亲殴打满身伤痕的夜里,一直缠着她像一个孩子,就连熟睡时,也无比清晰地喊她的名字。
他不自觉的依赖,那是她抛却所有的尊严一再妥协且深深坚持的动力。
苏以荷其实,死不瞑目的就是,容恒是可能喜欢他的。
最恨的,只是可能。
叮咚一声轻响,苏以荷的额头磕上了前方的椅背。
终点站到了。
苏以荷起身,双腿有些麻木,撑着椅子起来,跟着车上仅剩的稀稀松松的几个人往后门走去。
苏以荷擦去眼角的泪水,回去的时候,该是新的起程。
就当容恒,他从来没有闯入苏以荷的生命。所有关于他的都像藤蔓一样被拔出,被抽离。苏以荷下了车,低着头闭了闭眼。
一睁开,就会是新的境界。新的开始。
苏以荷睁开了眼,再闭上。
苏以荷闭上了眼,再睁开。
然后那双细致的没眼泪被重负的动作压榨出了透明的水渍。
苏以荷差点失声哭了出来。轻吸了一口气。
为什么我这么没用,还是他。眼前还是他的身影。
已经到终点站了不是么?
苏以荷委屈地抿了抿嘴,呼出一大口气,像是哭泣间歇的抽泣,然后陡然转身。。。。。。。
我就不信,你是鬼么?!是鬼我也得甩开啊!
1576#
72、妥协。。。
苏以荷红着眼寻找对面的站牌,一切是该重新开始的。
女孩儿步子焦急地穿过马路,跑到公交站牌前头,往左边看向开来的公交。
红灯将车流割破,白色的斑马线上人群正拥着往这边走。
苏以荷还是看见了。
他的步伐很熟悉,他的身形很挺拔。
那是军人特有的速度和频率。
苏以荷曾经就着地板很仔细地丈量过,容恒的每一步都是堪堪标准的七十五厘米。
白色的病服穿在身上也改变不了那种速度。
苏以荷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见他走过来,他的眼睛静谧的在噪杂的人群里死死地困住他,让她无法动弹。
苏以荷觉得自己是不是要疯了。
幻感的这么真实贴切。
容恒走过来,站在苏以荷旁边,女孩一直死死地盯着他,眼睛迷茫且凄怨。
“车来了。”少年冷清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苏以荷正在楞神的空当,容恒牵起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