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退出。”
他目光矍铄、斩钉截铁,“为了你,也为了我们将来的后代。三十而立,事业上已别无遗憾。佛教里有报应之说,我深深忌惮。我绝不会让我的妻儿,因我而遭报应。”
“我向你发誓。”
我该相信他吗?我该相信这子虚乌有的承诺吗?我真的有通天的能力,让一个双手沾血的人因一份爱情而被感化、重回正道吗?这个问题的未知答案,神秘得不亚于百慕大峡谷。我怎么能对人性有一个客观的、有力的预测?
我不是巫山神女,只是凡人。我怎么可以想象爱情,真的有可以横扫千军、如龙卷风呼啸而过,改变惯常存在、将一切弃于无痕的威力?现实之躯,毫无氤氲白雾的遮遮掩掩,无法带来如蒙面纱的*意味。我们全盘了解,别无悬念,因男女之间必存的灵肉结合,一场情事却因这番以心相许,从此开始了灵魂全部的信任与交付?那种我并不了解、充斥身边,此刻与我已有关联,却充满神秘色彩的黑道世界,就是这样,会在我面前现身、尽兴表演;之后颓然瓦解?
我在心里默默地权衡,矛盾着,盯着他坚毅的脸。他嘴角牵动,脸型的线条从柔和渐趋硬朗,似乎那种刻骨铭心的坚持再次提醒他:此刻千钧一发,丝毫不可让步。
耳边听着厅堂里挂钟的沉闷响声,以及我们彼此静默的呼吸,心事再次失了方寸。
桌上的手机不失时宜地响起,打破了我们之间的静谧气息。他拿起看一眼,嘴角居然露出一丝有着莫名邪气的笑。
他对上我关注他一举一动的眼,语气丝毫不掩*之意,“你不问问谁来电?”
(bsp;“谁?”动如脱兔,敏捷的思维立时感到:他笑里藏刀,似乎包藏祸心。
“你前夫。”他吐出三个字,语气不咸不淡,审视着我遽然变色的脸,肆意玩味着我的不安,按兵不动地听着手机铃声,一声、两声。
他知道天龙的电话?
我低下头默认:我早该想到的。
“你接,还是我接?”他不怀好意地笑着问。
我已呆傻而立,不知该逃还是该面对。我太笨了,第二点我早该想到的:天龙一定会回电,刚才那样一个暗示意味颇浓的匿名去电,他不靠心有灵犀,也能猜到是我。
我怎么会如此掩耳盗铃?对上唐博丰那挑衅意味愈发浓烈的双眸,我感觉现在面临的,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场挑战。多年来生活安定的我,现实中远离恐惧的折磨,对诱惑心无旁骛,但依然认同这是的挑战。这两个男人终于见面了,为我这样一个道德败坏,在良心的天平上左摇右晃的女人,即将开战。
那边会否口诛笔伐?这边是否血流成河?这两个人都有着人性中少见的理智和冷静,那么会怎样面对这场祸事,又将如何面对?
我知道每个人都无心责备我,都不会想到责备我。但就是这一点让我更受良心的谴责。
“我来帮你。”他沉毅却冰寒冷峭的脸上露出一丝轻松,融化了那丝冰霜,却丝毫不见如临大敌的神色,还是,他真的将夺人之妻的恶性融会贯通到心安理得?
我摇摇欲坠的良知行将崩溃,几欲奔逃离开这是非之地。他伸手紧紧钳制住我的腰,令我动弹不得,我暗暗挣扎,却被他一声轻描淡写的“喂”声钉在当地。
他接通了电话,放在我与他的耳朵之间,姿势亲密得如同连体婴。
唇含着暧昧的呼吸,却在我脸侧游离,似乎尽情*,又或刻意折磨,唇瓣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如同惊雷在我耳边响彻。
“白总,你好,”他说这四个字时,手在我腰侧紧紧握住,似乎提醒我别再轻举妄动,静听他语,又占尽地利地轻吻我一下。我靠在他肩侧,无奈地将一字一句全都听到耳朵里,听到心里。电子站
四十七肝胆皆冰5
“你是谁?”天龙略带疲惫的音调传来,依然那么沉稳,但我听在耳里,真想落泪。
我究竟是出于木已成舟的无奈?还是力不能敌的胁迫?或是男女之间情事的本能?我追随灵魂的自由,不逃避、认清现实,这背叛只是自我意识的发挥?
“不用知道我是谁,”唐博丰面色波澜不惊,语气再悠悠平淡,却也掩不住内涵的恶毒之意,“廖冰然正在我身边,她昨晚睡在我床上。而我要娶她,你知道该怎么办。”
有无形的道德信徒,身后有小天使的洁白翅膀,将我提掇而起,扯上屋顶,那里有准备好的乌木质地坚硬百年不朽的十字架,他们手持钉锤和长钉,要将我的身体,一点点的钉进木柱……一点点地钉进去……
我咬牙切齿,双眼*,几乎要上前怒啃他几口才要罢休。
不用口若悬河,只需言简意赅,但言语间所内涵的羞辱与目中无人,意味赫赫而成。那端的天龙,是否正身历千刀万剐的煎熬?对一个男人而言,没有什么比这种被夺所爱的深仇大恨更令人羞耻的了。每个字都像一把飞刀,一矢中的、命中要害。霍霍地形成飞舞的团团杀气而去,将那原本憨厚、忠信的一颗心笼罩,肆意刻下缕缕惊秫的伤痕。
究竟他是在千刀万剐他?还是在凌迟处死我?
嗫齿挣扎,却被他揽得更紧,他眉宇紧皱,一边凝神静听那边的反应,一边却是转脸过来,对我施以警告恐吓的厉色。
目光如刀,深深刻在我梦想脱壳游离的灵魂上,只手却扶持住我摇摇欲坠的身躯。飘摇不定的心绪,忽明忽暗,被‘地老天荒已毁在我手里’的现实击中,已确信无疑。
脑袋象孙悟空戴上了紧箍咒,似有电流从那道头箍流传到整个脸面,发热发紧,也有着瑟瑟发抖的窒息。我冷静下来,有了木已成舟的无力,也很想知道——天龙会说什么。但是他愤怒或是伤心,对我都已无所谓了。我的沉重心事,如海洋之上的巨轮,海面惊起浪涛的轨迹,不会在浪过后归于寂静无声,心上碾过的尘埃,绝不能轻而易举地随风飘散。
而什么都没有,天龙挂了电话。没有我想象的一切,就象下完一盘旗鼓相当的棋,变成了亘古永恒、黯然神逝的沉默。唐博丰放下手里的电话,脸上的凝思神色不收,似乎在揣测、回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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