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3分钟,我和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我把手搭在儿子的肩膀上,感觉到他的肩膀不再是稚嫩的了。
“说吧,4分钟也可以。”儿子抬起头来。
“我要出远门了,很长时间不会回来的。”
“去哪儿?”
“美国,到那里去打天下。”
“美国的天下不是很好打的,您行吗?”
“不试怎么知道?”
“对,您去试吧。将来我在国内上完大学,也准备到美国去读研究生,也是去试一试。”
“有信心吗?”
“不试怎么知道?”
“好儿子,你会成功的。”
“您也会成功的,因为您是我爸爸。”
“你要安心读书,还要照顾好你妈。她脾气不好,别跟她争,她说什么你听着就是了。”
“我知道,您怎么变得婆婆妈妈的了?”
“好,不多说了,明天我就走。这笔钱是给你留下读大学和到美国的费用,你收好,别告诉你妈,免得到你需要的时候,她舍不得拿出来。”我把存折给了雨生。
雨生打开存折,吃了一惊:“这么多?”
“你要是想去美国读书,这点钱不算多,说不定你还得边打工边读书呢。”
“这么多钱我放哪儿?”
“放在只有你一个人知道的地方。”
“谢谢爸爸。”
“看书吧,我不打搅你了。”
我把门关上了,从门缝里泻出微弱的灯光。我知道不管我离开儿子多久,他都会记住今晚,记住他父亲的。
现在办离婚手续异常简便,特别是协议离婚。我和林姝从进法院大门到离开法院,前后不到半个小时。婚姻这个枷锁从我身上终于卸掉了,我还没来得及有轻松的感觉,却感到有些滑稽。一个没穿制服的女法官,像个街道妇女,问了我们几个问题,诸如财产啦,房子啦,孩子啦,然后就在纸上写了起来。写完之后,让我和林姝分别签字,签过字,给了我们一人一张离婚判决书,说了句:“你们可以走了。”
“完事了?”我怀疑还有什么事没办。
“完事了。”女法官对门外喊:“下一个。”
“走吧,”林姝拽了我一下,自己先走了。
出了法院大门,我还没能转过弯来:“这么容易,不可思议。进去时还是一家人,几分钟后就变成了毫无关系的人了。”
“对,你要记住,从现在开始,我们是毫无关系的人,生老病死互不搭界。”
“将来我要是去看儿子呢?”
“等你没事时再说吧。”
“那我们就这样分手了?”我仍然不敢相信自己成了自由之身了,我可以毫无障碍地去找我的真爱了。
“永远分手了,拜拜!”林姝干脆地说道。正好有一辆出租车开过来,她招手叫停,然后拉开了车门。
“我送你回去吧。”我说。毕竟快20年的夫妻了,打打闹闹有过,感情冷战有过,但岁月会留下痕迹,送她回家不过分。
“免了吧,记住,我们没有关系了。”林姝说完,钻进了出租车。
林姝走了,我马上给白洁打电话,要报告她我已离婚的喜讯。电话接通了,听到白洁的声音,我突然意识到现在不是告诉她的时候。她要是知道我离婚了,肯定要马上和我结婚。盼望了多少年,终于盼来了,天塌地陷她也不会等了。可是我现在不能和她结婚。我随时有可能被关进监狱,进去之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出来,不能让她以一个罪犯之妻的身份遥遥无期地等待我从铁窗后面走出来。
白洁“喂”了两声,我告诉她马上过去,要她准备午饭。她把过去攒下的假期都用在了休“产假”上,这是我要求的,我在报纸上看到,做人流要坐小月子,否则会留下腰酸腿疼的后遗症。小月子不知有多长,反正是她有多长的假期就是多长。在她做人流的第5天,她就觉得完全恢复了,现在是第13天,她已经开始发胖了。
“我要上班了,要不然该变成一个大胖子了,”吃饭的时候她说。“吃了睡,睡了吃,净养膘了。”
“胖点好,胖点儿显得富态。”我压住了要告诉她离婚消息的念头,问道:“还咳血吗?”
“好多了,偶尔有一点点,可能是我的胃病闹的。”
“今天下午我没事,我带你去瞧瞧。”
“你还有没事的时候,真难得。”
我带白洁去了协和医院,把能检查的项目都检查了。有些项目当时不出结果。已经出结果的项目有些医生也拿不准。我让白洁在走廊的椅子上休息,我去找医生问个明白。
“她的病现在很难确诊,胃病的症状很明显,但是不是就是胃病不好下结论,还要看其他项目的检查结果。”一个中年医生谨慎地告诉我。
“咳血和胃有关系吗?”
“有关系,但也可能是肺部引起的。”
“肺部会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