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白洁扬起泪水盈盈的眼睛,长叹一口气,离开我的怀抱,坐回自己的办公桌前,用双手捧着脸,幽幽地说:“光哥,我们分手吧。太痛苦了,我受不了了!”
“不!”我挥动右拳大声发誓。“只要我们的爱还在,我们就不能分开。”
“别说了,我求求你别说了!我要维护这个家,我要照顾我的母亲。我不可能和母亲断绝关系,她也不可能接受你。与其一世痛苦,不如煎熬一时。我认命,和你有过一场轰轰烈烈的爱,对我的一生来说已经足够了。以后我只想平平淡淡地生活,嫁鸡嫁狗无所谓。”
“你在胡说什么?你怎么就这样随便放弃自己的幸福呢?”
“我何尝不渴望拥有一生的幸福呢?我没办法,真的没办法。选择母亲,肯定要放弃你;选择你,我就要背叛母亲,而且可能会要了她的命。我无路可走,却又不得不走。”
“我们一起向前走,无论多么艰难,我们一定坚持下去。”
“光哥,你就当我是个坏女人吧,是我抛弃了你,求求你放我走,我会永远记住你的爱。”白洁跪在了地上,泪如泉涌。
面对白洁的乞求,我不得不接受,当我的爱只能给她带来痛苦的时候,我只能选择后退。一刹那间,我仿佛觉得我们置身在冰河上,脚下的冰块裂开了,我们站在各自的冰块上,被刺骨的寒风越吹越远。冰河滔滔,只有把祝福送给对方了。
这天晚上我醉了,醉倒在什刹海岸边。
我和白洁就这样分手了。在她结婚之前我们又见了一面,我按照她的要求送给了她一件礼物,同时还有我的承诺。
那是在我和白洁分手快1年时,一个普通的日子,我收到白洁寄来的信。分手后,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联系。虽然我心头的创伤已结了疤,但猛地见到熟悉的笔迹,我仍然感到了强烈震撼,像被人猛击一拳,胸口隐隐作痛。在拆信前,我不得不把头抵在桌子上平息感情的潮水。近1年来,我的心就如一棵无根的浮萍,在时起时伏的情潮中漂浮不定。我思念白洁,思念的痛苦能把人的心撕碎。小洁子,我只有祝福你,深深地祝福你,才能把我的泪水止住,才能让我在无眠的长夜抑制住对你的呼唤。
白洁的信写得很简单,她告诉了我三件事:一是她快要结婚了,二是希望我送她一个十字架作为她的结婚礼物,三是12月9日下午4点她去北海公园九龙壁。
她终于结婚了!我的眼前一黑,心在痛苦地抽搐,是遭到致命一击后的抽搐。忽然,抽搐停止了,四周是夜的黑暗和坟墓般的寂静。白洁找到了她母亲认可的丈夫,不管是不是她的真爱,她要成为她丈夫的女人了。这一刻我突然意识到她真的不属于我了,她的幸福,她的爱,还有她的痛,从此和我无关了。我哭了,作为一个男人,面对失败的恋情,我流下了十几年未曾流过的眼泪。
白洁要的十字架无处可寻,我向一个信教的邻居借来十字架,用石膏翻出模子,把牙膏皮化成铅水浇在模子里,然后用锉把多余的铅锉掉,做成了一个沉重的十字架。在制造十字架的过程中,发生了一个小小的事故。在锉十字架的时候,我可能是太专注了,锋利的锉刀将我的左手食指锉开了一个口子,殷红的鲜血顿时把十字架染红了。我没有把血擦掉,因为当初基督被钉在十字架上的时候,十字架就变红了。
“对不起,你要的礼物我没有买到,只好做了一个。我的手艺不行,还请你多原谅。”在约定的时间和地点,我把礼物送给了白洁。
“不,它是世界上最好的十字架。”白洁接过十字架,先把它贴在心口,然后仔细端详。她发现了上面的血迹,问我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是我不小心碰破了手指。”
“我看看。”她抓过我的手指,看了看,把嘴唇贴了上去。不一会儿,她的身子抽动起来,扑进我的怀里。
她的眼泪没有在我身上引起连锁反应。自从分手后,我无数次地梦想过和白洁重逢后的激动。可现在,我怀里抱着真真切切的白洁,我朝思慕想的姑娘,却异常冷静。半晌,她抬起头,用一双泪眼凝视着我,喃喃地说:“你变了。”我点点头。和她分手后我的确变了很多,我的文学创作基本陷于停顿状态,我把业余时间都用在读书上,文史哲,抓过一本是一本,实际上,读的是什么,我一点印象也没有,我那片曾经草肥水美的心田变成了寸草不生的焦土,我那不安分的灵魂像头饿狼在这片焦土上游荡。我感到万分庆幸的是,我的神经系统还比较坚强,在我一次次地被歇斯底里的绝望打倒之后,我还能站起来。
我擦掉白洁眼角的泪。快1年没见,她老了许多,还不到25岁,眼角已出现了鱼尾纹。我猜想她的心泉也干涸了,我熟悉的靓丽光彩蒙上了一层灰暗的颜色,我赞美过的飘逸长发变成了一把枯草。我心目中的那个女神般的白洁很难和眼前这个女人吻合,她说我变了,我却觉得她的变化才是惊人的。
“帮我戴上,”白洁把十字架递给我,解开胸前的纽扣。
“还是别戴了,它太沉了。”我指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