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多日他都未见着她,他只觉度日如年。一面又要应付两方大人的轮番轰炸,他们都苦口婆心的劝他回归家庭,软硬兼施,沈珀承和何政/委皆大发雷霆,两方的母亲又好言相劝,但是沈家恩态度异常坚定,只说宁愿放弃所有也要离婚,言语里是毫无转圜的余地。他睡不好,眼睛布满血丝,憔悴不堪,但是也没有问沈逸承永心在哪?他心里气不过,并不愿和多说话,叔侄两个年龄相差并不大,从小又是一起玩着长大,感情一直很好,但如今却生出间隙来。
何甜甜并没有比他好多少,不过一个多星期,整个人瘦的厉害,因连日来流泪,眼睛又红又肿,但是到底家教很好,并没有不可理喻的大吵大闹。
沈家恩每天还是坚持到公司上班,他如今的职位是副总经理,在沈逸承之下,一人单独一个办公室,他本是随遇而安的性格,一向不计较虚名权利,即便只是普通职员,没有任何头衔,他也根本不在乎,只是一味的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可是因着永心的离开,他们联手的欺骗,如今心境却起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站在窗边,凭窗而立,外面高楼大厦恢弘雄伟,高架上车水马龙,一派的繁华似锦热闹非凡,但他心底却升起无限苍凉。父亲的勃然大怒,甚至不惜以断绝父子关系相威胁,只是不允许他离婚,他只觉得愤怒,更多的是心冷心寒。自己过往的淡薄名利与世无争,到今天不过是使他处处被掣肘牵制。他暗下决心,他定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他定要保护她给她幸福。
沈逸承和刘大伟在办公室讨论事情,沈家恩推门进来。
刘大伟站起来,“沈总,我先出去了。”
沈逸承走到沙发边,示意沈家恩,“坐。”
他搓了一点茶叶在壶里,是上好的碧螺春,葺毫密披,银绿隐翠,滚烫的开水浇下去,浓郁甘醇芳香扑鼻,他把第一泡茶水倒去,又浇了开水下去,银澄碧绿的茶水盛在上好的白瓷茶盅里,清澈明亮,如一汪碧盈盈的清泉。
他推一杯到他跟前,“这是今年的新茶,你尝尝。”
沈家恩默默的呷一口,他想起小时候他总带了自己玩,那时候他胆小怕事,有次在学校被高年级同学欺负,也不敢告诉父母。可是后来被他知道了,他为他出头,狠狠的修理了那个小霸王,其实他的年纪不过和那学生一般大,但是家恩记得当时他把那同学的门牙都打落了,自从那次后,小霸王看到他总是绕路走的,知道他有一个很能打架的叔叔。
后来他去英国留学,圣诞节的时候,他从美国飞去看他,两个人在寒冷的冬天,一人手上握一杯热咖啡,沿着学校操场一圈圈的走,聊了许多事情,小时候的种种,将来的工作,天气那样冷,每一次呼吸,眼前都是白花花的雾气,可是并不觉得冷,两个人说了很多的话。在他心里,他甚至是比自己父母还亲切的人,他很多话从来不会和父母说,可是都会絮絮叨叨的和他说。他以为两个人可以这么一直下去,直到彼此都老老垂已,儿孙围绕,还可以心不设防的促膝长谈。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竟然会从他身边夺走他最心爱的女人,他会背叛他。被战友背叛,被最亲的人背叛,远比被敌人的打击来的更猛烈更穷凶极恶,这样冷不防、激灵灵的击在他的面孔上,除了刺激的痛,更多的是无法置信的惊愕。
“昨天甜甜来找过我。”沈逸承放下茶杯。
沈家恩不作声。
“她一直哭。。。你非得离婚吗?闹成这样。”他微微皱眉,“我劝你再好好考虑清楚,三思而后行,毕竟你们之间还有孩子,你这样做是不是太草率了。”
沈家恩脸色阴郁,“她说些什么?”
“没有说什么,只是哭,然后让我劝劝你,她是个好女人!”
沈家恩讥诮,“没有抱怨我?没有让你看着永心?”
“永心不是小孩子,她无需我看管,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他冷下脸来。
“她在哪里?”
“她想见你自然会见你,你以为是我禁锢了她?她行动完全自由,她只是不希望你打扰她。”
“我一直以为即便全天下的人都会来做说客,但是唯一不可能的就是你。别口口声声的说为我好,为甜甜好,你完全是为了你自己!”
“沈家恩!是你自己忘了她!别觉得全家人都欠你的,作为一个妻子,何甜甜哪里做的不好?你不该为她负责吗?当初结婚没有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迫你!是你自己自愿的,你清醒点好不好?”
“若你没有私心,两年前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永心的存在?我结婚,最高兴的人是你吧?”
“即便我告诉你又怎样?你不记得她,在你眼里,她不过是个陌生人!我不想她因你再次受到伤害!不想她被大哥大嫂视为眼中钉!她在床上躺了半年,你知道她受了多大的痛苦?那些痛苦都是你带给她的!那时候你在做什么?你已经和何甜甜在一起了。”他语气缓和下来,“这些年,一直是大哥抚养我,我也无法违背他的意愿。”
“所以你们就牺牲我,牺牲我和永心的感情。”他目光炯炯的盯着他,“这是我一辈子的幸福!”
“这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这是沈家和何家两家的事,大哥不会允许你胡作非为,甜甜的父亲也不会善罢甘休!更重要的是,如果你真的爱永心,就不应该把她卷入这些是非之中,给她这么大的压力!”
一连多日都未休息好,沈家恩的声音里透露着疲惫,“你说的我都知道,你们每个人都以为我着了心魔失了理智,可是。。。我不过是没有办法,你知道我有多爱永心?”他笑容苦涩,“想必你也深有体会,比我更了解!我也明白,前面的路有多难多崎岖,可是我只要和她在一起,其它的我都管不了。”他停一下,又说,“小叔,从小你对我最好,我一直没求过你什么,我现在求你一次,把永心还给我。”
“恕我无能为力!事情该怎么处理,永心自有决断,不是我们两个人可以决定的。我劝你还是不要一意孤行,别把事情搞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沈家恩的心一阵阵的冷下来,而后平静的说,“该怎么做,我自有打算。”他摩挲着茶杯,沉默片刻,说,“龙吟山度假村的项目交给我做?”
“这个项目一直是陈经理在负责,他已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现在把他调任怕是不好。”
“无论谁负责,归根到底不过是我们沈家的生意,他做也是为沈家做,若你觉得直接调离他不妥,那么让他留下来协助我好了,我不介意。”他看他犹疑,“怎么?因为陈经理是你的人?”
沈逸承没有再犹豫,“好,我下午就让陈经理和你交接。”
午后的阳光很温暖,永心整个人陷在甜品店柔软的大沙发中,阳光窗过玻璃,无数细碎的光晕洒落下来,缓慢柔和的音乐弥漫在甜腻芳香的空气中,她微眯着眼睛,看到何甜甜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