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肖白的一生都在为她当年的这句话感到后悔。如果她不说这句话呢?如果她不把她担心的这样一份心里的压力暗示给时光,时光会去为了她而去讨好母亲,去求母亲答应把她的肖白嫁给他?他是否还会在这一场旷日持久的求婚剧里把持不住自己而深陷在母亲设置的温柔乡里?
《守身如玉》第五章(5)
最终,他不但把肖白丢了,也把自己丢得精光。他们,他和她,全都输给了母亲。而母亲又输给了谁?
……
她是多么不情意想起母亲啊。想起母亲她就有一种扎心窝窝儿的痛。
她强迫自己赶紧离开那间卧室,离开那张罩有墨蓝色床罩的大床。她不会睡在引起她痛苦回忆的别人的婚姻大床上的。
那一夜,她就睡在小波家客厅的沙发里。睡在沙发里的肖白可能是困极了也累极了,她竟然连梦也没做,她竟然一觉就睡到上午九点钟。要不是小波的电话打过来,她大有一觉睡到中午的架势。小波在电话里说,是不是打扰了你的睡眠,我知道你们这些当记者的,喜欢晚睡晚起。可是我又真不放心你的身体,怎么样,起来吃点东西,然后我陪你去医院再看看?
肖白就不好意思地说,我没事的,身体感觉挺好的。早饭我一向是不吃的,所以也就免了吧。只是,我的采访还一点头绪都没有呢,小波你能不能帮我安排一下采访的事儿。
小波就在电话里爽朗地笑着说,让我猜中了吧,我猜你肯定一开口就是急着采访的事,要不昨天也不至于一下火车连家都不回就往人家出事地点扎。我呀,一早就给你安排好了,有关石狮子的所有资料咱们城管办这儿都有,你要是觉得身体能行,我一会派车去接你过来。肖白赶紧说小波你就不要派车过来接我了,我一会打车过去就行了。你那儿一大摊子事呢。能让我顺利进入采访我已经感激不尽了。小波你就听我一次好吧。听小波在电话里还要坚持派车来接,肖白近乎恳求地又加了一句说,就这样定了,我马上就出发了,你派车来,司机师傅碰不到我,不就让人家白跑一趟了吗!肖白放下电话就像打仗一样洗梳完毕,然后拿上自己的包就冲到了楼下。她是真怕小波派车来接她,她觉得那样一来,她在那司机的眼神里就会要多不自在有多不自在呢。人家会怎么看她?人家会以为她是小波的什么人?人家难道会相信她是一个人在小波家过的夜?一个女孩儿家,跑到一个有妇之夫的家里过夜,她纵使有千万张嘴巴也说不清呀。在这个纷乱嘈杂机会而又功利的世界里,有谁肯相信一个女孩子的清纯和清白?她不想给自己添说不清的麻烦。
市府大院大门朝北。肖白从出租车里出来一眼就瞧见了市府大门口那两只硕大的石狮子。肖白看着那两只石狮子禁不住笑了。她想,怨不得h市摆石狮子成风呢,原来这市府也是逃不掉干系的。肖白看了了看石狮子正对着的北面,是一个文化广场,广场的正中矗立着一尊好像是文革时期塑就的毛主席挥手指方向的高大塑像。像身和底坐加起来高达六米。除此再无别的什么标志了。肖白想不明白市府摆放的这一对石狮子是什么意思。更不知它们避的是何方邪圣。要是放在文革,细追究起来,那对面立着的可是毛主席他老人家,主张放石狮子的人要是不被追究成一个现行反革命那才叫怪呢。
肖白走着想着,冷不丁的就被门岗上的武警给拦喝住了。武警示意肖白去传达室登记。肖白就谦意地点点头朝小武警指点的旁边小侧门走去。
小波就是周到。肖白过去报了小波的名,传达室的师傅马上就问你叫肖白吧。小周,你领这位肖记者到刘秘书的办公室。穿着武警衣服的小周应声从里屋跑出来,热情地朝肖白笑笑就头前带路去了。
肖白随那个小周穿过市府大院,一直走到院子的最深处。小周说到了,这是1号楼,也叫市长楼。小周说我就不进去了,肖记者你走好。肖白道了谢,径自走进去。大厅里还有一个传达室。这回传达室里的小伙子拨了小波的电话,不一会,小波就从楼道里迎了出来。肖白随小波往楼道里走,小波就悄声地介绍这个屋是某市长,那个屋是某副市长,他一边走还一边不断地跟各屋的秘书们相互点头打着招乎。走在市府大楼里的小波真的是表面谦和谨慎,而骨子里却是一派春风得意的样子。在公众面前一举一动都具优越感的小波,和跟肖白独处时的那个亲切自然随和的小波,简直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这种不同也决不是装出来的,就像戏里的串角,不同的戏他要戴不同的面具。哪一种面具都具真实性。所不同的是,艺术的人生是把生活戏剧化了,摘下面具我们还会认出生活里本真的那一个他;而政治的人生是把戏剧生活化了。久而久之连他自己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戏里的角儿还是生活里真的人生。我们也就更无从认出他来……
《守身如玉》第六章(1)
小波领肖白先到自己的办公室。小波的办公室不大,但简朴明快。靠窗一张栗色的写字台,上面放着一台笔记本计算机,写字台右上角放着厚厚的一摞呈给市长待批的文件。座椅后面是一排书柜,里边的书全是很政治化的,什么《资本论》、《列宁全集》、《毛泽东选集》、《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