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身如玉-第3章_ 御宅屋自由小说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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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2 / 2)

而这一天,坐在隔子间里的肖白,一点也没想到,关于她早晨在电梯间与周尔复的那一个纯粹而毫无杂质的微笑,被数张嘴,演绎成无数形态的流言,除了她之外,在所有的办公隔子间里,被广泛地、一遍又一遍地“资源”共享着。这流言,正像杀伤力极强的跟踪导弹,它足以毁灭掉成百上千个肖白!

《守身如玉》第二章(1)

其实这一天,肖白什么也没有干下去,她一直想她要不要跟领导说搬离那套房子的事。如果领导问她搬离的理由是什么,她怎么跟领导说?告诉领导楼道里有猫头鹰?屋子里有血迹?阳台上有碎纸屑?跟谁说谁都会认为她不是得了臆想症就是脑子进水了。自打她走进这座办公大楼的那一刻,就有一个声音在提醒她:你得谨慎,不得有差池。因为你仅仅是被试用者,试用期未满你随时都有可能被辞被炒被轰被赶被挂在人才市场闲置起来然后像一社会闲散人员一样在北京城游荡好听一点的词叫北飘一族……你还想住单位给你租住的房子?做美梦去吧!你卷起铺盖卷自己掏钱住地下室像那个做钟点工的女人那样和繁殖力极其旺盛的老鼠们为伍去吧……

那个声音尖锐又刺耳,声音的所有触点上仿佛都带着芒刺。她被这个声音给震呆了:是啊是啊,这才是她恐惧的真正所在。生存压力导致心理上的恐惧,然后又由心理上的恐惧导致生理上的恐惧。这就是她恐惧的根源所在啊!搬离只是一种消极的逃避。生理上的恐惧依附于心理上的恐惧,心理上的恐惧一天不治愈,她即使靠搬离暂时逃离了此一地的恐惧,而新的恐惧还会不断派生呀。肖白就像一个医生给病人找到了病根,她决定不跟领导提这件事了,那只会给自己添不必要的麻烦。领导会怎么看你?同事会怎么议论你?况且一年的租金已经交给人家了,即使领导同意了,人家肯把租金退还给你吗?是你自己要走的,又不是人家赶你走。你说房子有事,你拿出可以摆到桌面上的理由啊,没有。只有一堆猜测和臆想。你愿意走就走,那是你自己的事,是你无缘无故地毁约不履行合同,与人无关人家凭什么把租金退你呢?你放心,你前脚走,人家后脚就会把房子租出去再赚一道钱。人家何乐而不为呢!自己一旦搬出去了,再租房子单位还给出钱吗?世界上哪儿有这么多免费的午餐呢?是谁说的,经历即财富。为什么就不可以化恐惧为财富呢?你不是一直想当作家吗?你不是一直梦想着有一天你也要出人头地加入到王安忆贾平凹阿来等等一大堆眼花缭乱的人名单里去吗?你之所以拼命工作努力表现隐忍着许多人的白眼不屑屈侮伤害、不就是以期能留下来把这里当作你向成功冲刺的一个起跑线一个发展平台吗?

肖白像一个剥洋葱的人,一层一层地剥下来,眼睛都被辣红了,眼泪都辣出来了。她任眼泪哗哗流淌着,她不能停,她要往那个核心处剥,那里边仿佛包藏着一剂治愈她病症的药引子……

那一剂药引子它究竟是什么呢?我们认识它吗?我们认识它,它最广泛地存在于我们的生命体里,那是人类天性里始然的一种痼疾,一种顽症。我们必须把这个东西从生命体里剖析剔除出来,我们才得以根除和解决人类共存的恐惧。肖白其实已经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了,她到了关键的时候不敢叫出它的名字,生怕这一叫连累了自己。像一个人,偷了一次东西便被称作贼,一个贼偷了无数次东西也是贼。当偷了一次东西的那个人认出了那个贼的时候,他不敢叫那人是贼,因为他自己也包括在这个名词里,虽然他只有过一次贼的行为,他不敢把自己排除在贼之外。不过,贼喊捉贼的事情也总是发生着,但谁又有勇气和胆量承认自己也是贼呢?而所有的人对自己和对这个世界都曾有过如此明白无误的认识,可是没有人敢于像贼面对贼一样面对自己。肖白也不敢面对它,因为她模模糊糊地觉察出,你在这一处逮着了它,它可能会乔装改扮又在另一处粉墨登场。它每一次都以我们不认识的面目出现,在我们还来不及辨识它的时候,它已经很合我们意地把我们拉下了水。在水中,是水膨胀了我们还是我们膨胀了水?是水在掠夺我们还是我们在掠夺水?最终,是我们淹灭了水还是水淹灭了我们?

现在肖白已经感到了头痛,她就要触摸到核心了,可是为了牵就头痛为了拯救头痛为了解除头痛,她再也不想看那个核心了。哪怕她再忍耐一会,那个核心可能就使她永远彻底地摆脱头痛而进入轻松快乐的一种人生轨道。可是她宁愿牺牲永远来换取暂短的忘却和即时即刻的麻木。

肖白就这样把即将剥开的这个核心扔掉了!把寻找这个核心的过程和努力也顺手扔掉了……

黄昏再一次降临。肖白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面色苍白而平静。因为她把恐惧想明白了,她反而不害怕那恐惧了。思想的过程就像打防御针的过程,无论事实上她有没有抵抗恐惧的能力,但她确实觉得现在这一个自己,已平生了几许抵御恐惧的勇气和信心。可是,令她深感悲哀的是:她又很清楚恐惧是存在的,危险也是存在的。恐惧和危险,它们是孪生的兄弟,正在前方的某一个时段里等着她……

《守身如玉》第二章(2)

肖白路过银行的时候取了些钱。出来就到汽车站等公交车。那时天色已向晚,站牌处站着许多下班后急焦焦盼着早回家的人们。肖白夹在他们中间,也急焦焦盼着载自己回家的那路车早来到。站得久了,眼睛酸酸的,脖子也是酸酸的,知道望和不望都是一样的:那车不因为你望它它就来了,也不因为你不望它它就不来。于是便收回神来就近打量站在她身前左右那些陌生的面孔。其实这种打量完全是一种无目的性的,你不知他们姓甚名谁,也不知他们是你的同路还是陌路。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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