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李俊杰颤颤危危。
“马上通知警方,让他们注意姜余晖。还有,我保险箱里的资料你马上去取出来。”
“是。”李俊杰转身想离开。“等等。”香绍谨又扬手叫住他:“还是我自己去一趟。”
回来已是深夜,车子在别墅门口停下,轰隆隆的马达声消失,香绍谨才从疲倦中醒转过来。他伸手开门,门开了一半,冷空气灌进来,掀起他的发脚,他仿佛到这时才真正醒转过来,猛地缩回手,声音清晰而低沉:“去医院。”
重症监护室。
初夏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仪器发出有节奏的声音。他看不到她,他听不到她的声音。
他心里有很多话还没有对她说,以前,他总是对自己说:以后有机会的。
有机会的时候他不说。
没有机会了,他才觉得惊惶,无边无际的恐惧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他伸出手,想抓住一丁点的依靠,而留给他的,只有冰冷的玻璃和虚无的空气。
“初夏,你知道吗?”香绍谨手按在玻璃上,他像是在回忆往事,慢悠悠地对着病房里的初夏说话:“我恨姜余晖,这种恨在我眼睛瞎掉的那一天起,就已经深入我的骨髓,挥之不去。这些年,我做了很多事,在还不认识你的时候就开始,一点点地引导他走上偏路。其实,我早就有了足够的证据把他送进牢里。只是我还不甘心,不甘心只是让他在牢里呆几年,我一直在找更多的机会。我身边的很多人,爷爷,梦淮,孟佩,能利用的我都利用,就等着什么时候能给他毁灭一击。没想到最后,居然是孟佩和你让我完成了这个心愿。”
香绍谨神情惨淡:“也许这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仇恨是把双面刃,毁掉别人也毁掉自己。它毁掉的那个我,居然是你。为什么偏偏是你。只要你能平安度过这一关,我宁可老天爷把一生的痛苦都加诸在我身上!”
……
那一夜,香绍谨站在病房外面对着初夏说了一宿的话。他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他不知道是说给谁听,也许是说给自己听,也许是说给老天爷听。
老天爷若能听到,他该知道,没有初夏的人生对香绍谨而言是毫无意义的。毫无意义的人生本来就该让出去。
香绍谨在外面站了一夜。
第二天,李俊杰急匆匆地赶来。
“不好了,姜余晖跑了。”李俊杰才刚跑到他身边,就急急地喊出来。
“哦。”香绍谨的面容褪去急躁,又恢复以往的冷漠,淡淡地,没什么反应。
“他好像听到了风声,偷渡跑了。”
“他为这一天准备了很久。”香绍谨很平静,他似着就猜到这一着。
“等警方行动怕是来不及,要不我们先……”
“随你安排吧。”香绍谨双手贴在冰冷的玻璃上,面对着病房的方向,好像根本就没有听到李俊杰的话。
李俊杰觉得过了一夜,香绍谨仿佛变了一个人。从昨天的咬牙切齿到今天的无动于衷。
香绍谨不是无动于衷,他是除了初夏,再也注意不到其它的人和事。所有的激情都隐藏在心里,放在病房里那个小小人身上。
姜余晖算什么,仇恨不过是过眼云烟,一夜的倾诉就像一道天堑,将现在的他与昨日的他永远隔开。
李俊杰看了初夏一眼,心中明白,轻声说:“那些事就交给我。”
香绍谨一直守在初夏的病房前。天亮了又暗了,暗了又亮了,这些他都感受不到,他只能听到病房里每一个仪表的细微的变化。
每一个声音的变化,都揪紧他的神经,让他颤栗。
他在门口一站就是十几个小时。
“小五哥,你回去吧,我在这里看着初夏。”薛衡过来劝他。
“你先回去。”香绍谨对她只有这一句话。。
他就站在那边等。他没有想过站在那边有什么用,他没有想过也不需要去想,因为等她,已是他的本能。
香绍谨清楚地记得是第四天,平静的仪器在某个瞬间忽然想起一种怪异的叫声,护士跑过来,无数的脚步在他耳边凌乱地响起。
“叫医生,快快!”无数个声音重叠,在他耳边呐喊着。
恐惧攫住香绍谨的心智,身上每个细胞都在颤抖跳动,他伸出手,手停留在空中不敢触碰任何一样东西,每一个触碰仿佛都会打破她生的希望。他就像是狂风骤雨中的芦苇,东倒西歪也只能硬生生挺着自己肩膀,手心几乎握破。
直到一个护士跑到他身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香,香先生,病人她……她醒了。”
香绍谨抓住那个护士的手,惊吓过后的惊喜,他差点将她的手折断。护士痛得叫起来,而他,早已放开她,迅速走进病房里。
香绍谨头一次如此小心翼翼加胆怯,他甚至不敢出手去触摸她。
“初夏。”他叫她,声音低沉轻柔,犹如羽毛慢悠悠地拂在空气中。
“你在叫我吗?”初夏沙哑的嗓音传来。
听到她的声音,香绍谨心头一动,连忙蹲在她身边,伸手去抚她的额头:“是,我在叫你。”
“你是谁?”
“我?”香绍谨的手一下子停在空中,无着无落,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脏像是被人捏住,不停地抽搐:“你不记得我了?”
“我不认识你啊,你是谁?”初夏睁着好奇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个英俊男人,他的脸憔悴之中又着深深的恐惧,他在怕她吗?
初夏失忆了。
她看着香绍谨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当他的手碰到她的脸,她飞快的别过脸去。他的指尖只留下点点的,稍纵即逝的温度。
当他以为得到的时候反而是失去,最近的距离却最遥远。
初夏陷入昏迷时,他曾经对老天爷说,只要初夏没事,他愿意失去现在所有的一切。没想到老天带走的却是初夏对他的记忆。
他把脸埋在掌心,深深吸了一口气。
初夏说:“你怎么了?”
“我没事,倒是你,要好好休息。”他抬起头,微笑,小心翼翼地替她掖被子,这是个陌生的环境,面对的又是初夏,他有些畏手畏脚,他害怕碰到她的伤口,他害怕碰到插在她身上的液管。他的每个动作都笨拙的就像十几岁的小孩。
英俊沉稳的外表再加上这种孩童般的迟钝的动作,让初夏觉得很好玩,她笑嘻嘻地看他,看了半天,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