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这种希望很快就化成了泡影。2月21日,日军开始大军进入热河,可张学良派往南京请领抗日“饷械”的特使荆有言空手回到北平。蒋答应的6个师中央军更是连影也没见到。直到3月6日,承德失守后,关麟征的第25师才抵密云。7日,黄杰的第2师抵通县,而第83师按计划还要晚半个月才能到,蒋本来答应的最低限度6个师还被打了对折。而张学良就是连这3个师连用还没用上一用他本人就被蒋介石挤掉了。
3月6日,蒋介石由南昌飞抵武汉,随即转火车北上石家庄,财政部长宋子文随同前往。早已被蒋派往华北准备取代张学良的何应钦、黄绍、阎锡山的代表徐永昌等赶赴车站迎候。此前张学良曾来电拟到石家庄接蒋,但蒋实在不愿张学良这时出现,他要在张学良出现之前布置好一切,以便到时直接摊牌,遂回电曰:“前方军事吃紧,调度需人,暂不必就来,有必要时再约地见面。”
专车一到,何应钦、黄绍、阎锡山、徐永昌等人便上了蒋的专列。一阵寒喧、慰问之后,蒋便静静地听着何应钦、黄绍、阎锡山、徐永昌对这一阶段热河战事的情况报告。末了,蒋便把话题归到了此行的目的上。
“敬之(何应钦字),季宽,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热河形势的变化出乎意料,现在汉卿已向中央提出辞职,以目前的情势看,日本人是不会止步的,对日本人还是要顶一顶的。中央现在抽不出兵力,华北防务还得靠现在这些部队,你们对汉卿的辞职有什么看法?谈一谈,谈一谈啊。”
黄绍与何应钦对视了一下,一切含义尽在不言中。不论何应钦还是黄绍,对蒋介石这时在想些什么,心里清清楚楚,黄绍不由的想起半月前蒋介石见他的情形。
2月下旬的一天,内政部长黄绍被蒋介石召去。蒋一开口,就令黄绍大吃一惊,原来蒋要黄绍赴北平任北平军分会参谋长。’这使黄绍一时如坠入五里云中,弄不清又在哪儿得罪了蒋,以致于要让他这个堂堂的内政部长去当张学良的参谋长,沉默半晌,黄绍禁不住对蒋开口道:“我与汉卿未曾见过面、处过事,而且军事也非我所长,恐怕将来要误事。还请委座另行考虑吧。”
蒋介石立刻明白了黄绍的意思,开口道:“北平军分会仍然是我的名义,你就是我的参谋长、还有敬之同去,他以后要在那里主持、你不仅在军事上帮帮敬之的忙,尤其在政治上要帮帮他。”
黄绍心里又是一惊。蒋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他要以何应钦取张学良而代之。从蒋介石的为人来看,张汉卿下台是免不了的了。想到与何应钦关系尚可,尤其蒋介石答应他还兼内政部长,黄绍有些放宽了心,便答应了下来。
今天,见蒋介石征询对张学良下台的看法,黄绍与何应钦自然知其底牌。见何应钦对他使了个眼色,黄绍便极有把握地对蒋说道:“委座,汉卿辞职一事我们已有所闻。以目前形势看,如果汉卿继续干下去,不但全国舆论不满,而且北方军队,譬如山西阎锡山部、西北宋哲元部,以及商震、孙殿英军等部都会不服。由于今日中央军是不能多调来的,以后我们不就得指望这些部队继续抗战?!退一步说,现在汉卿虽有意亲率未曾作战的东北军去收复热河,与日军拼到底,但以他的精神体力看,他都是做不到的;而且拼下去再败,又会有什么结果呢。对于目前东北军,刚从战场败回,元气未复。这时就是准许汉卿辞职,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黄绍顺着蒋介石的竿往上爬,说得蒋介石频频点头,立刻吩咐道,“给汉卿发电,请他南下保定。”再说张学良,接到蒋介石要他静候的电报后,又听说蒋到保定曾先召见了阎锡山等人,便感到事情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仅隔一日,蒋的电报又至,约他前往保定见面。
8日夜12时,张学良轻车简从,仅率其私人顾问端纳,东北政界要员王卓然、汤国栋几人,在西便门登上了南下保定的专列。这时,他开始认真思索身边的一些事了。近日来,焦躁、愤怒的他满脑子都是日本人和那支不中用的部队,以至他一直没能好好想想他的今后。今天。他像是突然从硝烟弥漫的战场上下来,有了一个冷静思考的机会。车上,张学良毫无睡意,对王卓然说道:“此行与蒋先生约会在保定见面,我要与他商讨反攻热河问题。主要条件是必须补充枪炮弹药。我想要求补充一二千挺轻重机枪和二三百门迫击炮。再就是要充足的弹药,能加些高射峋更好。若是中央有决心抗日,应向日本宣战,动员全国力量与日本人一拼,我是有决心亲临前线的,干死了比活着受全国人唾骂好得多。你晓得我是不怕死的,就怕南京假抵抗,真谋和,那我就没办法了。你看我想得是不是?”
不待对方回答,他又急急地说道:“听说南京有一些亲日和恐日派,正同日本人拉拢讲交情。我已发辞职电,南京可能牺牲我,以平息国人愤怒。同时在外交上,因为国联靠不住,要与日本谋和。你看我想得对不对?”
这时张学良看来对他的处境已有所察,所以出语惊人,弄得王卓然一时竟无话可说。然而越怕鬼越见鬼,张学良不幸而言中。
9日凌晨5时,车到保定。站内空空荡荡,根本就没有蒋介石车的影子。张学良急步走进站长室,要了石家庄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宋子文,见张学良亲自打来电话,忙不迭地安慰了几句,接着说道:“蒋先生有一项重要意见,要我先来保定与你商谈。因为太重要,电话中不便说。我即来,见面再详细商量。”张学良扔下电话,呆立无言。半晌,才转身面色阴沉地回到车上。众人围了上来,端纳忙问:“t?v(宋子文英文简称)怎么说?他们怎么还不来?”
张学良愤愤地说道:“我的预料果然不差,t?v先来传达蒋先生重要意见。这里大有文章。我估计绝不是共谋反攻热河,更谈不到全面向日本人宣战了。老王(王卓然),你好好译给端纳听。”
众人一时议论纷纷,无一而衷。最后只好劝张学良先上床休息,等宋子文来了再说。
上午10时,宋子文专列进了保定站。张学良心情焦虑地上了宋子文的专列。
车外,端纳、王卓然等人心情不安地等候着,二三十分钟后,张学良神情颓丧地下了车,众人急忙围上去。张学良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说道:“回车上再说吧。”
远处,宋子文匆匆奔赴站长室,操起了电话,向石家庄的蒋介石通报了会谈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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