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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厚根道:“照你这么说,易锋这小子还是个好干部哩?”
修正发道:“是啊,但是这种干部不吃香。当年在部队里就是这样,现在到了地方上啊,我想他一定要吃亏的。”
任厚根咳了几声,在地上狠狠地吐了口痰,骂道:“我还是不太相信。现在的干部,都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有的是在台上报廉政报告,回家就收受红包,什么吃喝嫖赌收受贿赂,现在的干部什么都敢干,而且既当婊子又想树牌坊,表面工作做得很到家。别的地方暂且不说,就拿我们青云那些乌龟王八蛋干部来说,他们身上有几根骨头骨根痉我清楚得很,别看他们在台上在会上讲得好听,背后一个个都不是好东西。可是到了年底呢,有不少都评上了优秀干部,优秀党员,有的还他妈个嘣嘣被称作廉政干部哩。”
修正发的哥哥修正友插嘴道:“估计易锋不是这种人,他是南州市纪委干部,到青云的时间还不长。而且他在南州时的反映也不错。”
任厚根道:“这种人啊,往往善于伪装,用现在的话说,是会包装。你们想想看,当干部为了啥?辛辛苦苦当干部,还不是为了找个机会好好捞一把?所以我说,只要当上干部,就没有一个是好人,没有一个是干净的。这个世上本来就没有不沾腥的猫,除非他奶奶的是杂种猫,是猫的变种。你们说呢?他易锋总还是人吧?是人就爱名利,不爱名利就不是人,这是我几十年来认准的真理。所以我敢肯定,易锋这小子他妈的肯定也有不干净的地方,只不过他善于包装,一时让他蒙骗过去了。但是,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哪怕一时没有看清楚,最后总会看清楚的。哪怕大多数群众看不清楚,也总有群众会把他看清楚的。”
修正友看青云太爷任厚根那么顶真,也懒得和他狡辩,道:“这么说,你老人家这次是准备把他看看清楚喽?”
任厚根道:“是啊,我这次到南州来,就是想把他弄弄清楚。你们正发被他蒙骗过去了,我可不是那么好蒙骗的。我这个人啊,其他方面不行,眼睛可是亮得很。人家眼睛再好也不过是一点五,我啊,起码在两点以上,你们信不信?”
修正发已经听说过太爷“洞察秋毫”的“威力”,便点头道:“这一点,我倒相信。你太爷的大名,在我们南州都响得很哪!”
第十六章
43
告别了修氏兄弟,太爷任厚根来到了南州市建设局门口。
他在建设局门口的马路对面买了两张报纸,一张垫在屁股底下,一张拿在手上看。其实,他大字不识一个,只能看清报纸上的人头而已。但是,正因为他看不懂报纸,所以他就慢慢看,准备好好看它一天。因为,他真正要做的事不是看报,而是把目光瞄准建设局的大门,等候着那个叫萧小芳的女人的出现。
任厚根在担任村支书以前,曾经做过村委会副主任,分管城建设工作,为村民们跑土地、跑基建出过不少力,也拿到过不少好处费。有时跑青云市建设局还不管用,也去过南州市建设局,所以,他看到过萧小芳。不过,当时他不知道她有一个叫做易锋的丈夫,也不知道这个易锋会让他这么棘手。
一个上午过去了,任厚根肚子饿得咕咕叫,看看表,已经十二点了,还不见萧小芳的踪影。他在路边的快餐店里随便吃了点,继续在建设局门口转悠。下午,他吸取了经验,用手机给建设局拨了个电话,问萧小芳在不在,对方说萧小芳已经出差去了,要明天再回来。
任厚根关了手机,大喊一声:“他奶奶的,你妈妈个嘣嚓嚓!”
第二天,还是坐在那个位置上。由于晚上没有睡好,头发乱蓬蓬地,眼角还留着两滴白色眼屎。他手里握着的,还是昨天那张报纸,但是,垫在屁股底下的那纸已经被清洁工扫掉了,他只好把屁股贴在马路旁的那块黑色大理石上了。
别看任厚根这副邋遢相,他的目光穿过额角的乱发,始终死死地盯着建设局大门。
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过去了,任厚根还是没有懈怠。
也不知是谁不小心把一只喝完饮料的白色纸杯扔在了任厚根脚旁,而且还是端端正正地站立着,比任厚根可精神多了。
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偷偷看一眼这个邋遢鬼,可是,当看到那只白色纸杯时,却一个个加快了行走速度,有的还装作看不见,远远地往旁边躲。
但是,也有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妇女,估计也是长期在家里吃斋念佛的,她们家境宽裕,不愁吃穿,无非想多活几年,一门心思地指望着延年益寿。于是,她们就大大方方地走到任厚根的跟前,摸出一毛两毛,甚至五毛一块的硬币,和蔼地扔进纸杯里。
开始任厚根还没注意,他用眼睛的余光瞟了瞟这些老妇人,觉得她们真是有些莫明其妙,在他跟前晃来晃去,挡住了他的视线。直到后来有一位粗心的妇人,在比较远的地方扔过来一块硬币,由于纸杯的口径太小,不小心扔到了外面,在大理石上脆生生地叮当一声,小轮子还围着任厚根的身子打转转。老妇人便紧跟着那不听话的硬币,小跑着追着抓着,终于抓到了它,嘟嚷道:“还舍不得进去哩”,然后咬着假牙将它温柔地塞进了纸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