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张玄见胡梓问得迟疑,道:“但问无妨。在下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胡梓咬着嘴唇,欲言又止。
张玄见状,笑道:“怎么了?吞吞吐吐的,这可不像你。”
胡梓停下脚步,环顾四周,像害怕有人偷听似的,最终还是索性问道:“我你今天两次处理人与妖的冲突,都是站在裁决者的位置来命令妖族的,可是你们道家祖师老子曾经说过,‘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地是没有仁爱的,它们对待万事万物就像对待草扎的狗一样,任凭万物自生自灭天地并没有给人族什么特殊地位,人族凭什么在裁决者的位置主持公道?”
胡梓问得直接,张玄脸色也庄重起来。他一挥衣袖,一阵劲风吹起,扫去了地面的浮土和落叶:“坐。”
胡梓依言席地而坐。张玄解下斩鬼剑,也盘坐于地,将宝剑横于膝上,挺直了身躯。看他肃然危坐的姿态,仿佛他马上就要主持一场罗天大醮。
一如他当年问道于张三丰时,一向懒懒散散、不拘俗礼的张三丰真人也是神情肃穆、正襟危坐。
张玄看着胡梓灵动的双眼,道:“上古之世,人民少而禽兽众,人民不胜禽兽虫蛇。彼时海里蛟龙兴风作浪,岸上狼豺虎豹杀人如麻,人族有何地位?后有有巢氏构木为巢、燧人氏钻木取火,伏羲氏推演八卦、神农氏遍尝百草,人族遂兴。而今人族人口亿万、遍布神州,难道不是先贤筚路蓝缕、胼手砥足开拓而来?你只知老子‘天地不仁’之语,却不知老子还说过,‘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在太上老君看来,人族开启灵智之后,甚至可以与天地和大道相提并论。时至今日,天上仙府、地下阴都,全是人族掌事,甚至有人放言称‘天生万物予人’。试问,这样的人族为何不能裁决万物?”
胡梓听罢,低头沉思。张玄也不扰她,自顾自地在一旁饮酒。
胡梓沉默良久,抬起头来:“人族先贤,确实令人追慕。但你说了这么多,好像无非就是一句‘拳头大的有理’?”
张玄一愣,而后哈哈大笑:“非也!人族确实是因为有实力才能跟别人讲道理,但你看我今日行事,可有仗势欺人之处?我辈读书明理,是为了和异族讲道理;而习武练剑,是为了能让异族停下手来,跟我们讲道理。光想着以德服人,就像小孩子用大锤一般,吓不住人的!”
胡梓凝思许久,起身一笑:“多谢张玄道长为我解惑,小女子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