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怕自己再次说错话,惹怒对方,不敢随便开口。
黄巧云倒是主动跟楚青讲起邱翔,跟邱翔怎么怎么好,后来关系恶化怎样怎样。楚青听了几句,越来越疑惑,后来终于大吃一惊,此人不是邱的母亲也不是亲戚,她竟然是邱翔的情人,而且一度是他的衣食父母。
楚青盯着黄巧云的脸看,她那张脸怎么看都有六十岁了,都可以做邱翔他奶奶了。黄巧云说的那些话应该经常向别人提起,都是一套一套的,该抒情的地方抒得淋漓尽致,该批判的地方,又牙尖嘴利。
这个女人一定有精神问题。
楚青下意识地躲开黄的目光。外面暮色沉沉,天黑了,她在这里坐了半天,也不见第三个人出现,这么漂亮的大房子,似乎只有楚青和黄女士两个人,让人感觉毛骨悚然,比地下室还要可怕。因为,没有人气。
楚青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黄女士,你一定要救邱翔。”楚青打断了黄巧云的诉冤。
黄巧云很讨厌别人把她从回忆里叫醒,过了好几分钟才仿佛回过神来,对已经站起来的楚青说道:“你放心吧,我会救他的,别烦我了,赶紧走。”
楚青得到特赦令,立刻起身告辞。她只是个传话人,不是心理医生。
正文第三十七章
经过失火一事,楚青一直不能安心睡觉,隔一个多小时便醒来查看一次,两天下来精神憔悴,不仅感冒有加重的嫌疑,她连说话走路都感觉底气不足,仿佛随时都会晕倒。
周一时,她打电话给之前面试的单位,都没中。也许是在病中,争强好胜的心思冷了许多,心踏实起来,只想身体要紧,对成败到也没那么在乎。想了又想,她还是决定到诊所去看病。不能再拖下去了,身体几乎崩溃。小葵告诉她,附近有一家诊所,虽是私人的,但各种仪器都有,收费也低。身上仅有的四百块被她攥得汗湿。
给她看病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女医生,排队等候时,楚青看见墙壁上贴着几位医师的照片,这位女医师下面写着刘素芳。刘素芳面相慈善,声音柔和,戴眼镜,穿白大褂,有几丝阳光透过玻璃射在她的办公桌上,窗明几净。楚青只觉得一下子得了救。
她告诉大夫,身体低烧,轻度咳嗽,有眩晕的感觉。
大夫开出单子让她验血。
半小时后,楚青拿着化验结果重新找到大夫。
大夫道:“没什么问题。你怀孕了,应该多休息。”
楚青怀疑听错了,怀疑地看着大夫:“你说我怀孕了?”
“都怀了一个多月了,营养不良,身体受寒,又感冒又发烧的,这还了得。自己的身子都不爱惜,怎么为人父母?”刘大夫义正词严。
楚青还是不相信,开什么玩笑?她怀孕了?一定是弄错单子了。不能赶在这种时候让她怀孕,她已经走投无路了,还让她摔下悬崖吗?
“是不是弄错了啊,大夫?”楚青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你可以再做个尿检。”有人怀疑她的工作态度,刘大夫十分不悦。
楚青不怕她脸色难看,又去做了尿检。
化验员直接告诉她,确实是怀孕了。
如晴天霹雳,她的脑海里雷声阵阵。老天爷不能这么对她。楚青跌倒在长椅上,怀孕了,孩子自然是梁有齐的,该不该要?她虽然恨他的薄情,可是,让她舍弃孩子仍然不忍。这是她第一个孩子,流着她的血,或许会有跟她一样的眉眼,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着。
她半天没缓过神来。
刘大夫唰唰唰给她开药。
楚青窘迫之极:“大夫,能不能给我开便宜一些的药?”她平时找工作穿的是另一套衣服,现在不必出去见人,便换上旧衣服,虽然舒适,却未免寒酸。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穿得如此陈旧,又是独自一人来这里就诊,连怀孕都不知道,刘大夫是明眼人,看出她的生活现状,也不再多问,把原来的单子撕了,另外开了药。
“重新开的也不会便宜很多,否则太便宜的药对胎儿不好。对了,下次来,应该叫上孩子的爸爸,这种事情他必须负责任。”刘大夫忍不住提醒。
楚青别过了头,她知道大夫是好意。
心情从来没有这么复杂过。如果换个情景,她经济独立,尽管梁有齐和她分了手,她极有可能会留下这个孩子的。她是那么渴望一个自己的骨肉。四年大学里,她不止一次发疯似的跟梁有齐描述未来宝宝的性别容貌姓名。她一直坚信,孩子是世界上最宝贵的财产,他们冲世界笑一笑,癌症都是可以痊愈的。她也不知道何时起,对孩子是那么渴望。大概是有一年的暑假了,她没有回家,每天下午都跑到学校旁边的广场上玩儿,那里有个养鸽场,是年轻妈妈和宝宝的聚集区。下午柔和的阳光照在婴儿车里陌生的小脸上,连绒毛都看得清楚。她趁年轻妈妈们不注意,轻轻去捏那些肉呼呼的小脸,左扭右扭,手感好极了,真是忍了半天才没把偷走一个。
可是,等到上天赐她孩子了,她却没有准备好。
脚步带她走进一个公园,湖面已经冰冻得十分结实,有孩子在上面嬉戏玩笑,笑声洒在冰面上,碎成一片银光。她在休息椅上长坐,粗粝的风吹来,酸涩的眼里涌出泪,越来越多,竟止不住,泪盈于睫,眼前的世界光影幢幢,看不真切。
一个声音告诉她:“快点联系梁有齐。看他的意见,如果这个孩子能挽回他的话,也是一件幸事。”
她被闪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到这个时候,她居然还想回到梁有齐身边。
可那个声音越来越大:“快打电话吧,说不定是个机会。”
楚青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