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呀?”李阿姨从厨房里走出来。
“李阿姨。是我!”我说道。相比较半年前,她憔悴多了。
她一眼就认出我来,疲倦的脸上立刻布满笑容,回头朝着卧室。轻声喊道:“老廖,晓宇,回来啦!”
“晓宇来啦……快进来吧!”里屋传出颤巍巍的声音。既熟悉又陌生。
我迫不及待的跨进卧室:廖师傅正躺在床上,因为窗户被布帘住,屋内光线较暗,看不清他的脸。
“你师傅最近身体不好,不能下地。本来想让他住院检查,可他就是不”李阿姨见我有些诧异,忙解释道,可说着说着,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
“晓宇刚回来,说这些事干嘛!”
“我去给你们泡茶。”李阿姨赶紧抹了抹眼睛,匆匆走向厨房。
我不自禁走近床边,想看清他的脸:病榻中地他早没有昔日的倜傥风流,白崭的脸已呈暗红色,嘴唇酱紫,双眼无神……
我仔细打量他的同时,他也在注视我。
摆放在屋中央的破旧电扇咣铛咣铛的喘着粗气,所产生的那点微风不足以驱走满屋的潮热。
“她是谁?”
妮妮正好奇地四处观望,也许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糟糕的生活环境。
“师傅,她是我找的舞伴。”我说道,招手让妮妮过来。妮妮小心翼翼的走到我身边,惟恐灰尘玷染她地衣衫。
“你好,我叫贾妮妮!”她乖巧的向廖勇问好。
“哦,原来你已经找好了舞伴,我还一直为这事担心呢。”他点点头,又仔细将妮妮打量一番。
“你跳个舞来看看!”他淡淡的说道。
这话一出口,我就知道要糟。廖师傅说话一贯是这种命令式,我早已习惯了,可是妮妮不同,娇生惯养地她肯定是无法忍受的。
“我不跳!”妮妮大声说道,小脸立刻沉了下来。
“师傅,妮妮她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交谊舞跳得很好的。”我赶紧说好话。
“跳得好不好,我亲眼看了才知道。”又投向妮妮。
妮妮干脆背转身,不理他,若不是我暗中扯她的衣服,她恐怕又要发作了。
“我说老廖,亏你想得出来,这地方这么小,又没有音乐,叫人家怎么跳!”就在我着急的时候,李阿姨进来给我解围:“晓宇挑的还会有错,你要是不放心,一会儿我陪他俩去活动中心。”
廖勇看了她一眼,不作声了。
“药煎好了。你先把它喝了吧。”李阿姨扶起他,将手中药碗送到他嘴边。
相比较半年前的他和李阿姨,现在的这种关系颇令人寻味,只是我无心去细想它,等廖勇喝完,我急切地问道:“师傅,你得
么病啊?”
“没什么大不了的,感冒了,没有及时治疗,就变成这样了。”廖勇一脸的平静:“还好。刘大夫已经给我看过了,说我这病不要紧,只要吃几付药,再好好休息就会恢复。我现在已经比以前好多了,很快就能下地!”他信心十足的说。
尽管他说得轻松,却掩不住病怏怏的脸色,而且李阿姨欲言又止的神情,更让我心存疑惑。
“对了,这次比赛提前到7月24,时间很紧。你在学校练习得怎么样?”他面对我探寻的目光,忽然说道。
对于这个问题。我早就有所准备:“师傅,这是我在学校的联欢会上表演拉丁舞的录像带,你给看看。”我从口袋里取出陶莹莹给我地那盘录像带,递给他。
“哦?”他略显惊奇的看着磁带,然后将它交给李阿姨。
这屋里最值钱的东西,恐怕就属电视柜里的那台录像机了。据说,为了观摩世界顶尖舞者的技艺,廖勇和妻子省吃俭用买的。
开关已经打开,磁带缓缓转动……
……
“莹莹,这碗银耳汤你怎么没吃啊。都已经凉了。”杨政委的爱人走进客厅,看见饭桌上的汤碗一勺无动,禁不住关切的说道。
“阿姨,我现在不饿!”莹莹目不转睛的注视着电视荧屏。
“我给你热一下。你一会儿饿了再喝,好吗?”王阿姨端起碗,瞟了一眼电视。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像你啊!
“这是上次学校联欢会的录像带。”陶莹莹轻轻地说道。
“就是你舞蹈获特等奖的那次?!”王阿姨欣喜万分的说道,迅速的挨陶莹莹坐下:“莹莹,从头再放一次!”
王阿姨边欣赏边夸赞。忽然,她指着电视,问道:“和你配舞的那个男孩是哪个队的,跳得也很不错。”
陶莹莹眨了下眼:“是我们系临检队的,叫周晓宇。“她平缓的说道,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这舞是他编的。”
“真看不出,这孩子还挺有才。”王阿姨惊叹道,身体往前一倾,盯着电视上他矫健的身影,渐渐地眼神变得迷糊:“远照……”
这一声轻呼让陶莹莹的心猛的一跳,看着阿姨失魂落魄的样子,心就好像被噬咬似地阵阵巨痛,她推推她,轻声喊道:“阿姨!阿姨!”
王阿姨好久才回过神来:“光顾着看电视,该做的事都忘了,瞧我这记性。”她匆匆的站起身,颤抖地声音掺杂着悲凉。
呆呆的望着阿姨落幕的背影走进厨房,陶莹莹没有心思再看下去,关掉机器,靠坐在沙发,独自沉思。
“莹莹,陪阿姨出去买菜,好吗?咱们中午做好吃的。”也不知过了多久,耳旁响起阿姨的喊声,莹莹回过头,正迎上阿姨勉强挤出笑容。
“嗯!”陶莹莹毫不犹豫的点头。
“走吧。”王阿姨拢住陶莹莹的肩头,推开门,阳光倾泻过来,扫光她俩脸上的阴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