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太夫人难得见他有一分正经神色,未免后患,她冷声道:“巫蛊害亲,作法害己,妒忌旁人,身出侍郎嫡女却作出此等祸乱家宅之事,此番不过念在她为媳多年且历来没有大错,只不过罚她迁入佛堂静心,她竟自戕于中,却还要给她一番体面,你教学育人,告诉为娘该当如何?”
字字诛心又泛着酸楚,她一向希望家宅安宁:不因嫡庶生了嫌隙才将沈崇锡记载嫡母名下,且让他侍奉母亲终老接管沈家家业,儿子们自有其乐,相看媳妇也由他们自在去了,可即便如此,三房哪一个有真正安宁?她一只脚已然跨入棺材,只盼沈家立足京城,个个却都不是省心的主儿。
沈三爷眼眶通红,眼中仍见血丝满布,不知是昨日醉酒还是今日伤身:“娘本该颐养天年,但有不肖子孙,儿子于王氏相识少年,成亲后多有荒唐行事,让母亲因此烦忧,儿子错了。”说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可儿子想亲自为元霖梳洗,还请娘亲圆此愿望。”
这下可真令大多人吃惊,王氏与三爷不和数年,人死追悔莫及,怎么突然就转了心性?
沈太夫人也看不透如今的儿子,只好摆摆手,随他去了,依旧不放心,遣了沈二爷一家远远的跟在身后。
沈三爷踉跄着从前院出去,急忙跑去玉棠苑中,佛堂内板凳到底,王氏躺在那个破褥之上,佛案香炉下压着匆匆写成的忏悔之言,此番如何下毒使得沈太夫人的病,昔日又如何调换药炉使姜氏滑胎,赵氏身亡,桩桩件件亲笔而上,沈三爷看着熟悉的蝇头小楷,眼前人却陌生极了。
他关了佛堂大门,轻抚上王氏脖颈上的泪痕,有些哽咽呜呜道:“初见你时便是母亲领了我在宝相寺上香,我虽知道今日是来给我相看媳妇,听说是礼部一户人家,我还以为你就是只会绣花作诗的清丽佳人,反正娶来做媳妇,端庄得体就算了了母亲心愿。”
又将散在一旁的长带裁成小段,系在上头盖着淤痕,又道:“寺里的斋房本不分男女只是一家一个院落,你光着脚在溪边与侍女打闹,咱俩还险些打闹起来,你撅着嘴说我是登徒浪子的神色还历历在目,你不是要说就算白发苍苍,也要同我斗下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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