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跛脚地往里走。
“你怎么了?”翔子问得很紧张。
我抬眼瞧他,他扶着门框,呼吸急促,脸色不是原来过分的红润,是灰白的,
灯光里看挺吓人。
“想快点回来,他妈的磕在台阶上了。你赶紧床上躺着,我给你倒水吃药。”
翔子把药吃了,他说吐过之后出了点汗舒服了,现在又开始发冷,翔子接着说:
“王芳刚才打了两个电话,你赶紧给人回一个。”
“你别管了。”我回答。
“你回一个吧,她急坏了,说半夜去商店最危险了,我也巨着急,你再不回来
我找你去了。”翔子闭着眼睛一定正难受着。
我看看翔子死灰死灰的脸,不知怎么的,转过身对自己微微苦笑。
我给王芳回了电话,告诉她我买药回来了。王芳问我翔子好些没有,说她刚才
打电话忘记了问问戴晓翔怎么样了。放下电话,我想到应该找机会和王芳说清楚,
如果不说清楚,我感觉良心不安。
翔子说他冷死了,我将自己一半的被子搭在他身上,后来看他直哆嗦,我隔着
翔子的被子搂住他,他动了动,紧紧靠在我怀里。
十九
王芳沮丧地告诉我,她去应聘的那个公司拒绝了她。我劝她想开,她现在既不
愁身份又不愁钱,在学校里混着吧,很安全。王芳让我晚上过去,她在法拉盛买的
那两条鱼还没做呢,问我想吃红烧还是清炖。虽然我很想吃王芳做的鱼,但我给她
的建议是去中国城吃饭,点她喜欢的乳鸽,庆祝她继续留在市大。王芳笑得甜甜的。
我有时挺恨自己的嘴,不明白自己说出的话为什么和自己的真实想法差距那么大。
吃饭的时候王芳一句温情浪漫的话也没说,她从这次应聘说到中国人的英语问
题,从英语问题说到我依然缺乏进攻性。她教我如何同刘正老板谈话,如何骗他说
我在中国也接触过一些他们做的东西,我告诉她我已经这样做了。王芳还说那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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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喜欢刘正,他对另一个希腊学生很欣赏,我应该和希腊人多亲近。
“得了,希腊鬼见了中国人一副傲劲儿,那德性样。”我打断王芳。
“没有啊,benny瞒nice的人……”
“你问问刘正,他骗刘正把做出的数据给他,他去跟老板汇报……”
“事情不能这么看,你自己不主动去表现munication有问
题,这不能怪在别人头上……”王芳反驳我。
“那时刘正刚刚跟着做,刘正那人挺老实的,他懂怎么表现嘛?再说你不能不
承认,他们欧洲人之间相处起来就是比中国人和老外处容易。”
那天晚上,我心甘情愿地付了七十块的饭钱和十五块的小费,但原本计划着要
跟王芳说的事情一个字也没提,因为我觉得没那个心情也没那个必要。
回到住宅区,我先送王芳回去,让她自己上楼,我没去多看王芳不满的面孔,
转身回了自己的家。
翔子正在看电视,苦练听力。翔子吃了两天退烧药,在老鲁提供的从国内带来
的消炎药的帮助下彻底康复了。
“你上哪儿去了?我还以为你回来吃饭呢。”翔子问我。
“学校里有事。”我脱口而出,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扯这个谎。
睡觉的时间,我们靠在床上神聊,我暗示翔子看在妇产科医生半夜电话出诊以
及消炎药的份上去教几次老鲁那两个小孩,翔子回答:你帮我,我就赶紧还你,我
戴晓翔也太俗气了。我想告诉翔子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当哥们相处,俗气些,简单
些,现用现交,用完了马上报答,别人反而觉得你懂得人情世故。可我不愿意惹他
不高兴。
我转移话题,对翔子说:“发觉咱们还是傻,听人讲美国看急诊当时不付钱,
信用卡都不要,事后给个账单。只要给个假名字假地址,遛了就完了,根本找不到
是谁。”
“如果被发现警察不抓?”翔子惊讶地问。
“美国医院里那些没人付的帐有多少?纽约这地方,警察忙得抢劫强奸都抓不
过来,他抓谁去。”我摇着头说。
翔子没出声,他看着我笑了,过了一会儿才笑着说:“跟火车站里卖假票的骗
子似的……咱们是不是穷疯了?在国内歌厅里,给小姐的小费咱俩都比着看谁给得
多。”
我也笑了,不计较他的话有些刺耳。
“发现美国有些东西贵得没道理,你说我上这个语言学校,一本书那么薄三十
多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