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玩。我在这里陪你。”
萧纪友轻笑着,手指轻轻捋过她鬓发,“你别变成像我那样的工作狂了,音乐人是需要到处去吸取灵感的。再说,你留在那边,也许有我用得上的地方呢。这个关键时刻,我需要有个信得过的人在那里。”
即使内心担心萧纪友,但席羚觉得萧纪友说得的确有道理。
见她不说话,以为她不情愿,萧纪友将脸贴近她的,声音轻柔,“别这样。我很快会过去陪你。”他神态宠溺,是她从没见过的表情。
没有,在外婆脸上没见到过,在阿柴脸上也没看到过,所以她几乎怔忪,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他握着她的手指。
良久,她回握住他的指尖,低下脑袋,“好的,我会在那边等你。”
、十八年死约(三)
上次到乔家是什么时候?自十几岁到国外念书,回来后已是成年人的他,便很少回到那个他长大的、一般人称之为“家”的地方。
并非因为乔杜对他不好。只是越是呆在那里,越发觉得自己是个陌生人。
反倒离开后,萧纪友和乔杜的关系更亲密一些。当然,再长大一些后,他明白,那是因为他需要自己的地方多了。
这次到来,总觉得哪里有些不一样。不,基本布置都一样,窗帘和墙纸换成了典雅的小碎花,显然是乔希汶挑的,更符合她的知性口味。
乔杜走到会客室来,让下人端上来格雷伯爵茶,茶香四溢在空间中。他看着萧纪友的目光,显然更多地带上了些疏离,眼神流转,若有所思。
萧纪友何尝不知道,这次“谈判”,比哪一次都不易。
从会客厅看出去,可见乔希汶在偌大的花园中摆弄着花坛里的玫瑰。日光落在她脖项和手臂上,显得她的肌肤更为莹洁。
还是乔杜先开的口,“记得你小时候,常和希汶在这个花园里玩耍呢。她不小心被蜜蜂蛰到,拼命地哭,我也不在,还是你安慰她的。因为我忙,所以她跟你在一起的时间比跟我一起的时间还多。”他叹了口气,轻声地,“一眨眼,你们都长这么大了。”
如果是在以前,在萧纪友更年少的时候,他会为此而感触。
但此时此刻,他如何不知道,这不过是乔杜有意识拉近两人间距离的说辞呢?
萧纪友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两人交谈了近况,但彼此都明白,各自的心思都不在这上面。
乔杜终于问,“听希汶说,你有意思自己开一家公司?”
终究挑明了。
萧纪友早已想好如何应答,点头说是。他说,因为乐戈这件事,他不想再呆在台前了,但是又热爱音乐这个行业,想继续呆下去。
乔杜笑笑,“留在柏高帮忙,不是挺好的吗?”
“爸爸已经有希汶这么能干的助手,又哪里需要用得到我。”
乔杜在心里暗骂他装糊涂——乔希汶终究年轻,对音乐产业的熟悉程度远远不如萧纪友。而且,他希望萧纪友和乔希汶这两人,能够一直充当自己的左右手——这个意思,他在很久以前就跟他们两人表达过。
但此时此刻,萧纪友只是故作谦逊,故作不知。
眼下,乔杜轻啜一口茶,放下茶杯,笑着看向萧纪友,“你知道,我向来十分重视你。”
萧纪友正要说些客套话,却见乔杜眉心一动,脸色一沉,“但是为什么你要和席羚在一起?!”
萧纪友倏然一震。业界中,乔杜被称之为“老狐狸”,从来只以笑脸迎人,就连近在他身边、自小跟随他长
大的萧纪友,也从未见过他这副神态。他似乎隐忍着怒意,又似乎对这个一手养大的好友私生子失望之至。
他的声音如此之大,就连花园中的乔希汶也抬头向这边看来。她放下手中的工具,摘下手套,向会客厅走来。
“爸,怎么了……”她走到乔杜身边,轻轻倚向父亲,目光却投向萧纪友这边。
乔杜一反常态,没有对乔希汶表现出慈父的态度,头也不回,声音生硬,“你先回房里去。我和萧纪友有话要谈。”
他没有如往常般叫他“纪友”,而是以全名称呼,可见是满腔怒气。
乔希汶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人,尽管不情愿,却也顺从地走上回旋楼梯。只轻手轻脚走上去时,探头看了看客厅中的父亲和萧纪友二人。
只见客厅中,乔杜再度大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和她在一起?我跟你说过,为了你自己也好,为了谁都好,你们不能有感情纠葛。”
这话落在萧纪友耳边,只觉得异常荒唐可笑。他站起来,亦索性挑明,“感情这回事,难道还有原因?如果你需要道歉,那么我说对不起。”他摆摆手,又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对不起,我喜欢上了她。”
“其他人……谁都可以……但是你是我唱片帝国的重要一员,你不能够跟这个女人在一起……她会害死你,害死我们的……”
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
他说的是“这个女人”,这样轻蔑的一个用词,他反复挂在嘴边,描述着的,是流着他血脉的亲女儿。
萧纪友内心极度反感,嘴上只是挂着不咸不淡的微笑,“既然这个女人——这个流着你血脉的女人这样危险与不祥,柏高公司又何苦要维系着她的合约呢?”
乔杜的手紧紧捏着杯子,似乎要将它捏碎,碎入掌心中。
“因为我恨她。我恨她们母女。”
萧纪友微微一怔。
他知道他对母女俩充满恨意,但此时他如此直言不讳,依旧出乎他意料。
只听他接着道,“你知道我很看重你,我也一早察觉得出来你对席羚的感情——也许在你自己还没察觉到之前,我已经看出来了。如果我不恨她们的话,我也许会很高兴——明人不说暗话,我自然乐得以自己的亲生女儿牵绊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