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穿了婚纱，邵成也就没穿军装，他穿了一件白色西装，里面套了米色的羊毛衫。
“天冷了，你别冻着。”连格看着叶凌的露肩婚纱，忍不住嘱咐。
“没事，就一小会儿。”叶凌笑笑，通过镜子跟门口的连格做了个鬼脸，又被化妆师喝止。
“格格，我也想过自己的婚礼，小时候哪个女孩子不想啊，要多么大的礼堂，多么漂亮的地毯，摆满玫瑰花，香气四溢。宾客满座，整个气氛优雅尊贵。遇到邵成之后，我也想，可那些场景根本顾不得了，一想到结婚，脑海里只有穿着西装礼服的他，站在身边。至于周围的环境是漂亮还是破旧，似乎都无所谓了。”
“所以，他给你一个这样简单的婚礼，你也不在意了。”
“哪里简单了，挺好的，仪式还挺复杂，交换戒指。还有……”叶凌化妆完毕，站起来，凑到连格跟前，学着司仪的口吻，正儿八经地说：“新郎，你可以吻你的新娘了。”然后自己忍不住先咯咯地笑了起来，像个恶作剧得逞了的小丫头。
连格也跟着她笑了起来，受她的情绪感染，她开心了不少。
她移过目光，新疆的天蓝得纯净澄澈，她却觉得心中隐隐不安，镇定不下来。
客人中突然传来骚动，连格和叶凌循声望去，邵成推开人群向这边跑来。他脸上的神情被一种焦虑和担忧充满。经过连格身边时，邵成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这一眼，将眼神中所有的伤痛、忧虑甚至怜悯都传递了过来。
连格一怔，觉得心跳几乎静止，她忍不住用手去扶额头，仿佛在一瞬间，血液凝滞。这种不详的预感，让连格眼前发黑。
邵成将叶凌拽到一边去，动作激烈，叶凌险些跌倒。
邵成顾不得这些，只是问：“凌凌，如果这个婚礼无法举行，你会不会怪我？”
“那你还会娶我吗？”
“当然。”
“那我无所谓婚礼。”
邵成点点头，紧紧地抱住她，吻吻她的额头。
“出什么事了？邵成？”叶凌吓坏了。
邵成看了一眼连格，她用手撑着门框，眼神虽然担忧却也坚定。她看着邵成，等着他的答案。她心中有预感，不祥的事情发生了。
“少辉出事了。”邵成尽量表现得很平静。放开叶凌，拽着连格离开礼堂。
“收拾东西，我们回基地。”
连格任由他拽着，走得踉踉跄跄。她用手捂着嘴，呜咽声从指缝里露出来，眼泪遮住视线，泪水一落就被寒风席卷而去。
她看着邵成模糊的背影，觉得大脑里像有一个惊雷炸开。
晚了。
她对自己说，一切都晚了。
从喀什到基地，车程六个多小时。连格不问也不闹，她坐在邵成身边，瞪大眼睛，泪水静静滑落。
她像一个瓷娃娃一样镇定。
但她冰冷的手却在邵成的手中剧烈颤抖。
车窗外风景变换，从艳阳高照变为日落黄昏。
寒风猎猎作响，这似乎是整个世界里唯一的声音。
“具体情况我问过了。起飞时没有任何异常，拉升到标准高的时候火灾报警器响了，少辉采取了各种措施，没能制止。三分钟后，电子通信中断。雷达显示飞机维持同一高度高速飞行，监控人员怀疑飞机失控。两分钟后，也就是起飞之后的七分三十四秒，雷达显示飞机失速坠落，然后，在基地以北约17公里处……坠毁。”邵成重复着他所听到的情况，最后一个词，犹豫了许久。
连格静静地听着，不动声色。学习时，她看过很多很多的记录，有很多事故只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心惊。她从没想过，这些事会发生在自己身边，会有一个自己一心牵挂的人，在那架出事的战机上。
坠毁……邵成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用这么冰冷的词语。
“格格，以罗少辉的应变能力，应该能够及时判断，然后跳伞，应该不会出事。但是……”
“但是，这些都是不确定的对吗？”
“是。”邵成握紧了她的手。
连格转过脸去看窗外。七个小时了，为什么还没有消息，有雷达追踪，应该很容易找到战机残骸……呵，残骸。
为什么没有消息传来，是因为不好，所以刻意隐瞒吗？连格不敢问，怕邵成的迟疑会确定她心中的想法。
如果真是这样，连格猛地用手捂住嘴，眼泪夺眶而出。
她想到罗少辉在大院门口等她的样子，她想起他低着头落寞的认命的样子，想起他一字一顿地说爱她，想起他的拥抱，他眉眼之间的傻和认真，她想这一切都晚了。
晚了。
连格俯下身去，像是有一种猛烈的呕吐感从胃里翻上来。
她只是干咳，一边咳一边流泪。
你总是这样，总是这样，准备着努力着，却在最后关头放弃。
罗少辉，你怎么可以放弃？
邵成伸出手臂把她揽进怀里，连格的眼泪像决堤的洪水。她撑不住了。
“怎么可以，一定有消息了。邵成，是死是活，一定有消息了。他们怎么不告诉我们啊。还是，你已经知道了却瞒着我。邵成，你说话啊。他母亲还等着他回去呢，我还没告诉他我爱他，他怎么能这样？”
邵成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确实不知道消息，如果不是故意瞒着，罗少辉应该还没找到。既然没找到，就还有希望。
“是不是恶作剧？邵成，是你和少辉联合起来哄我吧？想试试我是不是爱他？这真是一招烂棋啊，邵成，你干嘛帮着他哄我？我一眼就看穿了。”
可这些话，连格自己都不会相信。
谁会用生死开玩笑，谁会用这种方式来恶作剧。连格只是妄图用这种话来欺骗自己。
可答复她的，只有邵成的沉默，和自己止也止不住的泪水。
＇正文43。搜寻＇
试飞员所冒的风险是常人难以想象的；他们所需要处理的意外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