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裘乐指着一个酒吧说。
缪二看见那个酒吧的名字叫“诺曼底”,在街尾的一个拐角处。门前有一些白色沙滩椅和小圆桌,由于天气寒冷的缘故,没有人坐在外面观赏美丽的夜景。
走进酒吧,缪二发现灯光幽暗,乱哄哄的一片。有个留着满头小辫的摇滚歌手正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卖劲地唱歌,尽管他声嘶力竭,缪二依旧听不清他在唱些什么,只能看见他痛苦不堪的歇斯底里般的面部表情。
酒吧里有人像疯了一样,使劲扭着屁股跳舞,有人在下儿童玩的军棋,有人在吹汽球,有人在搭积木,还有个人在漫不经心地撕纸玩……
“除了杀人、放火,在这里你可以为所欲为。”裘乐对缪二说。
酒吧面积不是很大,满屋、满墙都是现代艺术甚至后现代艺术,显得怪诞、突兀。
她们在角落里一张桌前坐下,裘乐潇洒地对走来的服务小生说:“来两杯‘梦中情人’。”
服务小生应声离去,缪二好奇地问:“‘梦中情人’是什么东西”
“一种鸡尾酒而己。”裘乐嫣然一笑。
“这都是一些什么人”缪二望着这些自得其乐的人们问。
“大部分是‘流记’,还有一些落魄的艺术家们。”裘乐说。
服务小生端着托盘出现在她们桌前,他将两杯鸡尾酒放在她们面前,转身离去。
缪二仔细端详面前的酒,它的四周是透明的液体,中间有一柱柠檬黄色随着酒杯的细腰而下,下面有一汪鲜红,杯口插着一把鲜艳的小红伞,猛一看上去像一位撑着小红伞的黄色佳人,亭亭玉立在红地毯上,那身姿婀娜多姿,极富层次感,果然似如梦如幻的俏情人。
“天,真美!”缪二惊叹。
“来这里的男人们都喜欢它。”裘乐说。
“什么味道”缪二问。
“自己尝一尝。”裘乐笑望着她。
缪二望着如梦如幻的“梦中情人”不忍动口,许久才经不住它的诱惑,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她啧着舌细细体味,却说不出它到底是一种什么味道,只是隐隐的有些甜味。
“是用什么调制的”缪二盯着杯中那一柱柠檬黄。
“生鸡蛋加雪碧再加些别的什么东西。”裘乐说。
“生鸡蛋!”缪二惊悸地瞪圆了眼,然后便感觉到喉中有股腥味直往上窜,让她痛苦不堪。
“没这么难受吧”裘乐关切地盯着缪二的脸。
好一会儿,缪二才遏制住自己想呕吐的欲望,她脸上的神情好了一些,却再也不肯碰那杯“梦中情人”了。
“再为你叫杯咖啡”裘乐问。
“来杯热柠檬茶吧。”缪二说。
裘乐抬起手臂做了个动作,那个服务小生立刻出现在她们桌前,裘乐吩咐:“来一杯热柠檬茶。”
服务小生应声而去,很快便端来一杯热柠檬茶。
缪二连喝了两口,感觉上才好受了许多。裘乐已经笑着把她那杯“梦中情人”拿到了自己面前。
缪二东张西望,见所有的人都在“为所欲为”,渐渐明白这个地方真正吸引人的原因是一种“无我的境界”。
忽然,缪二看见走进来几个人,走在最前面的中年男人梳着一丝不苟的大背头,身穿深蓝色呢子中山装,衣兜里插了亮晶晶的两支笔,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一脸的深沉。她立刻认出他就是那个“伟大的诗人”大鹏鸟。走在大鹏鸟身后的是诗人谯达摩和林童,以及一位留着齐耳短发、清纯得像中学生似的女孩。女孩胸前别着一枚校徽,由于光线幽暗,缪二看不清上面的字。
几个诗人东张西望没有找到空座,便拉着那女孩儿坐到了吧台前的高脚凳上。这个时候满头小辫的摇滚歌星已经结束了他嘶哑的吼唱,音响里放出了美国乡村歌谣,懂音乐的人都可以听出来这是很棒的音乐。
缪二和裘乐都在幽暗的角落里不动声色地观望他们。他们要的是咖啡,大鹏鸟正在向身边的女孩演讲着什么,那边说边劈手的气势的确有些像伟人。那女孩儿用小匙在咖啡杯里漫不经心地搅着,目光却不时越过大鹏鸟的脑袋,飘向坐在大鹏鸟另一边的谯达摩,所有的人都能从她毫不掩饰的目光中读懂一种痴迷和崇拜。
而林童则不动声色地观望着周围的一切。他的嘴角露着不易察觉的笑意,显得气韵疏朗。他越来越像一个得道的高僧,心境似乎已修炼到一种至高无为的境界,在人群中无喜无怒,更似木笛无孔,任尔风吹。
“你认识他们”裘乐问。
缪二点点头,又摇摇头。她忽然记起大鹏鸟诗集中的那让她触目惊心的作者简介,于是便笑着说给裘乐听。
“狗屁!”裘乐也笑了起来:“这年头写诗的比看诗的还多,无人喝采他们就自己给自己吆喝!”
音响里的美国乡村歌谣换成了理查德的钢琴曲《献给艾丽丝》。
坐在大鹏鸟身边的女孩儿忽然跳下高脚凳,轻快地走上了舞台,她拿起麦克风跟着音乐开始朗诵一首诗:
凤兮:在火焰之上诞生在火中
收集灵魂骨架大陆架
斜斜插入大海
凤兮:在火焰之上
飞翔
在火中歌唱:凰兮凰兮凰兮
凰兮:在火焰之上漫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