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得不借势又坐回座位上,重新评估这个复杂的局面。
此时,那位小偷也早已摸完了民工的两只上衣口袋。大约是因为并没有什么收获,他转了个身,转而又去搜摸那位仁兄的裤口袋。这样一来,他的大半个脸就一下子暴露在我的目光中——也许是出于常年从事“第三产业”形成的良好直觉,他本能地往我这边瞟了一眼。
在我们目光相触的一刻,我分明听见脑袋里“轰”地响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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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偷4
据说,两个陌生的人相互对视如果超过三秒就会被认为有敌意,超过六秒就有可能会引起语言乃至肢体冲突。而我和那小偷之间的对视却持续了很久……
按街面上的话讲,男人之间这种带有威胁性的对视叫做“照眼儿”。应该说,在这方面我也算是个专家——从小我就是个“照眼儿”爱好者,因为很早我就发现,在一个法制越来越健全的文明社会里,用眼睛把你的敌人吓倒远比劳动手脚要轻松、安全得多。经过反复实践,我还总结出了在“照眼儿”中获胜的两个必要条件:
第一,要有过硬的心理素质——无论任何时候,你必须坚信你的对手一定会比你更心虚,只要再多坚持一秒钟,就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第二,要有足够“战斗力”做保障——一旦这种对峙最终引发冲突,你一定要有实力保护自己。至少也要跑得很快……
由于有了这些经验,在许多次这样的较量中我都可以最终获胜。这次我想也不会例外——盯着对手的眼睛,我开始在心里默默地数数。通常情况下,大部分对手都撑不到我数十。一些实在坚强好面子的,大多也坚持不过十五。可这次我却实在低估了这个文文弱弱的小偷——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数了多少个“十五”,只记得数到自己都没有心情再数时,仍然没有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任何要退却的意思。相反,我自己倒是被人盯得有些心慌意乱……
所有的骄傲与尊严都不允许我在这场对抗中松懈下来,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越来越觉得这次成败并不仅关乎我个人的荣辱,最终还会涉及一个究竟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原则性问题。为了张扬斗志,我特意把身体坐得笔直,硬是摆出了一副宁死不屈的架势。然而没用多久我就意识到,对我来讲这几乎是一场注定无法取胜的较量——
先不说我的对手人多势众,占尽了心理上的优势;就单单从我们对峙时的身体姿态上讲,我就已经落了下风——那个小偷身材高挑,自始至终都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乜斜着我,大有几分高山仰止的劲头;而我却只能是正襟危坐、抬头挺胸,样子就象一个课堂上认真听讲的小学生,或者博物馆里瞻仰前辈画像的无知少年。更糟糕的是,因为长时间保持“宁死不屈”的姿势,我的脖子很快就变得僵硬酸疼起来;而一双久经考验的小眼睛也因为缺乏滋润开始干涩发痒,使我不自觉地总有一种想流泪的冲动……
在如此的困境中坚持斗争对谁都是一种折磨,每多承受一秒钟都是对人意志品质的严苛考验。有几次我几乎已经到达的崩溃的边缘,仅仅是由于一个男人的虚荣心才使我最终坚持了下来。到后来,我甚至开始觉得这种较量有些无聊——很明显对峙的双方早就已经意识到,没有人希望这种冲突进一步升级,同时又都不情愿率先败下阵来——原本针锋相对的对抗最后已经被拖延成了骑虎难下的消耗,较量的仅仅是谁的耐力更好一些。
而偏偏在这样一个关键时刻,时间却又凝结成了固体……
不知道过了多久,公交车才又一次缓缓地进站。那几位民工象是到了目的地,前后招呼着纷纷冲向车门。直到这时,小偷才借势扭转身跟着他的两个同伴一起下了车。临出车门的一瞬间,他还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嘴角竟带着一丝我至今无法解读的微笑……
我长长地吁了口气,在牛仔裤上擦了擦手心里的汗……
汽车再次开动时,我的心情才略微松泛了些,看着车窗外堂皇的街景,我不得不再次骄傲地对自己说:
“哈!这,就是我的城市……”
领导1
领导
在体育中心大门外的冷饮摊前,我坐了大约二十分钟。
一方面是想从刚才的紧张情绪中摆脱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