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快又爬起来,说:“打得好,你再打!”
我突然感到很没意思,突然觉得被打的要是我就好了。我真希望也有人这么在我的脸上揍几拳。我告诉他,我已经打够了,现在应该是轮到他来打我。我说我就站在这,无论你怎么打,绝不还手。我说我现在有些后悔了,我真他娘的不该打你。他的眼角已经高高地鼓起来,不止一处在流血,然而却以一种非常不屑的神情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骄傲。
我说:“你动手呀,发什么傻!”
他仍然以不屑的神情看着我。
我说:“动手呀。”
最后,我只能落荒而逃。回去就责怪我妹妹,我妹妹一听,立刻也跟我急了,她把我好一顿臭骂,连脏的字眼都冒出来了。我说这是你让我教训教训他的,我听你的话做了,你反倒又怪我。我妹妹于是就冲上来,在我背上一阵乱拳头。她说我让你教训他,你就教训他,我要你杀了他,你难道也真的杀了他。我这妹妹向来是不讲道理的,我母亲还在一旁跟着说风凉话,说有什么事不能讲讲道理,干吗非要动手,像小流氓一样。我不服气地和妹妹争了几句,又和我母亲吵了起来,我妹妹突然没头没脑地说:
“老四,你情绪不好,不要拿自家人煞气好不好。”
“什么叫拿自家人煞气?”
“反正你是情绪不好。”
我恶狠狠地对我妹妹说:“不知道是谁的情绪不好,不知道是谁在没事找事。”
“是你,是你,就是你。”
结果我们就气势汹汹地吵起来,越吵嗓门越大。我妹妹那脾气,从来都是吃亏不起的,她倚小卖小,又是哭又是闹。临了,只好是我让她,只好是我躲出去。对这种不讲理的丫头有什么办法,打又不能打她,骂又骂不过她。我只好躲到外面去,不过,我妹妹说得也对,那时候我和她的情绪都不好,都像火药似的一点就着,说爆炸就爆炸。甚至连我母亲也是这样,这一家人都有些活得不耐烦,都活得不顺心,看谁都觉得火冒三丈,都觉得别扭。说老实话,当时我宁愿待在农村,宁愿当一辈农民,也不愿意再住在自己这个家里。这个家只能让我觉得更烦恼,让我活得更不自在。我回南京只是为了能看到阿妍,赖在这家里不走,只是为了能和阿妍在一起多待一阵,可是我们真正能在一起机会并不多。
第二章(二)
阿妍的母亲永远像防贼一样地防着我们。她就怕我们有机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我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房门永远虚掩着,即使是这样,她也会常常冷不丁地走到房间里来。她的眼神里永远带着一种警惕,千方百计地监视着我们。其实那时候我们都很保守,在别人面前,老是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连亲一下的机会都不怎么有。阿妍也明白她母亲的用心,她并不属于那种开放的女子,但是她母亲越是这样防着她,她就越反感,反感了,就会有反叛的念头。有一次,是夏天刚开始的时候,大家的衣服穿得都少,她一时冲动,竟然带着些赌气地要跟我做那件事。
当时是在玄武湖公园湖边的石凳子上,天正在黑下来,她说干脆这样做了算了,索性生米煮成熟饭,让两个人都死心算了。她说的这两个人,是指我和她母亲。阿妍的想法很简单,想通过这件事,既证明她已是我的人,彻底消除我的疑虑,同时也让她母亲彻底断了拆散我们的念头。那时候的玄武湖还很荒凉,天一黑,就再见不到人的踪影。我自然是很冲动,男人到一定岁数,对异性的欲望自然而然地会强烈起来,像火山一样等待着喷发。不过我还是很好地控制了自己,我觉得这是一道绝对的界线,阿妍要用做这件事来证明她爱我,我就要用不做这件事来证明我更爱她。我要向阿妍表明,如果我是真的爱她,就应该看中这个,我要证明给她看自己是有毅力和耐心的,我要让她相信,因为爱,所以一定要坚持到新婚之夜。
我当时热血沸腾,心中狂跳不止,但是最出格的举动,也只是一边又一边地抚摸她的乳房。在这之前,我不过是隔着衣服,捏过她的胸部,现在我的手已伸了进去,在她的帮助下解开胸罩,从后面绕到前面,轻轻地放肆地按住那两个活蹦乱跳充满弹性的奶子。阿妍的奶子绝对是第一流的,我这辈子经历过许多女人,没一个女人的奶子可以与阿妍相比,没有一个女人的奶子像阿妍的那样充满爱意。那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夜凉如水,蛙声轰鸣,隐隐地能看见湖边的柳条轻轻飘指,她的两个奶子绷得紧紧的,尤其是那个乳头,就像两粒坚硬的葡萄一样。
对阿妍的爱成了我的精神之柱。只要能和阿妍在一起,什么样的委屈我都无所谓,什么样的窝囊我都能忍受。在回城探亲的日子里,我无所事事,百无聊赖,唯一感到有趣的就是天天陪她上班。阿妍被分配到菜场里卖肉,那是一个国营的大菜场,每天一大早就开门了。我混在卖菜的人群中,看她挥舞着砍刀剁肉,看她用秤称肉,看她算账收钱。她在那一心一意地干活,知道我在不远处看着她,我只能远远地看着。买肉的队伍排得很长,那时候卖肉可是一个很吃香的工作,买肉的人总是陪着笑脸。阿妍永远是红光满面,围着围裙,戴着护袖,高高地将刀举起,对准了一大爿猪肉,一刀砍下去。
接下来,知青开始纷纷离开农村回城,当兵,上大学,读中专,招工,各式各样的名目,每年都有,甚至每月都有。我周围的人走得差不多了,阿妍走了,李惠娟走了,冯瑞成了一名工农兵大学生,他自己也觉得奇怪,按照他过去的成绩,根本不可能考上大学的。到这时候,阿妍再也不跟我唱什么扎根农村的高调了,这时候,上调已成了最迫在眉睫的事情,当时明摆着的现实就是,如果不能调回南京,我们的所有幸福根本就无从谈起。那时候我和阿妍之间的通信,基本上都是在谈怎么样才能调回南京,我们应该怎么做,应该找什么人,开什么样的后门。回南京是我们幸福的基础,不回南京所有的事情都将失去了意义。我用尽了一切心思准备离开农村,可是怎么也成功不了。
也正是在那时候,我和谢静文搞到一起去了。这真是个说不清道不白的故事,我自己也不明白怎么就会这样。世界上许多事情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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